翠娘以身犯险救她性命,她却在屋外头想这些儿女情长。

压下心头浮起的淡淡的酸楚,吴怀翡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迅速整理好了情绪,拎着药箱,无声退下。

高骞没有注意到吴怀翡眼神微黯,他将目光放在了屋内。

从这儿,看不出屋内任何动静,他也不知道吴惜翠现在情况究竟如何。

他阖上眼,面色疲顿。

吴惜翠摔下楼前的神情,竟与遗玉的模样相重叠。

她乌黑的眼中有惊恐之色,不由自主朝他伸出了手求援。

只是他没拉住,任由她从身旁跌落,就如同他当初没能救下遗玉一样。

他对吴惜翠本没有多少关注,也从没放在心上。

或许是出自于自责,也或许是出去什么旁的原因,高骞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屋外,却没有迈出那一步。

如果是遗玉……

奇怪的是,他总是忍不住由吴惜翠想到遗玉。

高骞掀起眼帘,目光沉沉,没离开那扇门。

张先生曾说南边会有他的答案,他心中很清楚,吴惜翠绝非遗玉。

她们两人之间,并无任何相似之处。

就算遗玉当真有别的缘法在,就算她真的未入轮回,恐怕也早已被他这个做二哥的伤透了心。

方才的事,再度唤醒了陈年旧记。

踌躇了许久,高骞最终还是未能迈出那一步。

在屋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又转身离去。

卫家与吴家结为了姻亲,卫檀生今日前来,是奉了卫宗林的吩咐,卫宗林新得了一罐好茶,特地叫儿子给岳丈送来。没想到,卫檀生一来,就撞见了这事。

成亲前,见了血光。

吴水江略有担忧。

但看到卫檀生神色如常,似乎并不介意,他也松了口气。

翁婿之间,客客气气地交谈了一番。

惜翠伤到了头,需要静养。卫檀生将那一罐茶留下后,不欲多加打扰,向吴水江辞别。

出了这么一件事,再请吴怀翡到府上为老夫人看病已不现实,只能另择他日。

他的身份不适合在吴家久留,不久,高骞也一并辞行。

回到府上,同李氏说明了缘由。李氏除了感叹一番,也没说旁的。

走在高府游廊上,高骞停下了脚步。

吴惜翠跌落身前的一幕,还是如同魔咒一般时刻缠绕着他。

他捏了捏眉心,当即叫了个下人备上些上好的药材,送到了吴府上。再有意将这一幕按下,不去作他想。

惜翠躺在床上,又睡了一觉,一直到日暮时分才醒来。

吴水江夫妇听说她醒了,赶忙进来探望女儿。

吴冯氏她性子软和,瞧见女儿伤得这般严重,不由自主地就红了眼圈。

吴怀翡坐在她身旁安慰。

“要不是玉娘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竟是为了救大姊这才跌下来。”吴冯氏特地避开了伤处,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发顶,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愧疚。

自从玉娘回到家里后,翠娘就好像换了个人。

她年纪小,一时不能接受多了个大姊这样的事实,吴冯氏能够理解。

两个女儿,一个亲女,一个养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心疼亲女儿流落在外受的苦。也担心养女会介怀自己并非她亲生的事实。

两个孩子间的争斗,她睁只眼闭只眼。

本以为时间会磨合一切,却没想到,翠娘行事愈发过分了一些。

一开始,还能用孩子心性解释,到后来,她所使的那些小把戏,陷害玉娘的这些小伎俩,早已不是一句孩子心性就能解释的了的。

吴冯氏对她,已有些失望,也冷了她不少时日。

若不是玉娘今日告诉她,她还不知道她竟能为救玉娘而奋不顾身。

是她误解了这孩子,她只是敏感了些,钻了牛角尖一时想不开,其实还是个好孩子。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对女儿的冷淡,吴冯氏鼻尖更酸,呜呜地哭了出来。

吴水江与吴怀翡见了赶忙去劝。

“娘,不哭了,翠娘无事,还需要静养。”

惜翠有些不明所以,还是跟着一起劝了劝吴冯氏。

吴冯氏这才止住了哭声,挤出了笑意,“玉娘说的对,我不哭了,你刚伤到头,还需要静养。”

“我和你爹就不打扰你了。”她揪着帕子道,“你好好休息,我把我身边的珊瑚拨给你,有什么事,你就跟珊瑚说。”

珊瑚是吴冯氏的心腹丫鬟,听了吴冯氏的吩咐,赶忙行礼。

吴水江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一家人这才离开。

琼苑中,吴怀翡的心情并不轻松。

翠娘总觉得她抢了她的东西,她心中又何尝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