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以后,俞相也是这世间唯一能救世子的人,她不能、也不可以再断送世子唯一的生路。

……

昨夜的事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大清早,画舫上的人又都出现了。

只是那两个喜欢冒犯馥橙的侍卫,不知为何不见了踪影。

春喜却清楚地记得,昨夜那两个人几乎是被硬生生如同死狗一般拖到公子房门前,自己撞得满头是血涕泗横流,却还是逃不过被俞相亲手捏断脖子的命运。

一块死的,还有给世子下了十几年毒的夏荷,和昨夜下毒的冬梧,招了供画了押,断了舌头,折了四肢,反反复复丢进江里,活活溺死了,才捞上来。

谁都说俞寒洲心狠手辣,春喜却觉得大快人心,哪怕未来有一天她也会是死的那一个,也无所谓,她只想世子平安无忧。

如今船上人心惶惶,俞相安插的人也都已经到位,春喜只作不知,快步领着太医去看馥橙。

本以为又是一堆「馥小公子生来体虚,好生将养自是无碍」的陈辞滥调,结果没想到,那特别喜欢开补药搪塞的陈太医,这回竟是认认真真地把了脉,随即面色惨白地摇摇头,也不开药方,拎着药箱就走了。

春喜急得追出去,拦住人问:“陈太医,世子的病……”

那中年太医摇了摇头,手上攥得死紧,压低声音道:“馥小世子中毒的年头太久远,又积郁成疾,数病缠身,昨夜又被喂了断魂散,论理如今不可能……许是回光返照……早作准备吧。”

春喜闻言瞬间落下泪来,整个人怔怔的。

陈太医见状,无奈摇了摇头,想了想馥橙的异状,到底多说了几句:

“我行医多年,也是头一回见到这般病人。馥世子这脉象……本是个死脉,以常理而言,这会儿人理应下葬了。

可他还能说话用膳,身上也未变冷,恐怕是俞相给他用了什么吊命的奇物,否则我实在想不出缘由。

你若有心,求求俞相,或许还有办法。”

说着,太医一拱手,便离开了。

春喜腿一软摔到地上,抬头却见门后走出来一名陌生侍卫,见对方默默出示了相府的腰牌,当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起身奔了过去。

……

等她再回到房里,馥橙已经清醒了,也不理人,只懒懒散散地抬手,轻轻揉着心口。

那里疼得厉害,像是有人故意捏着他的心脏似的,疼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可偏生,它是活的,有着极轻的搏动。

馥橙丧丧地松开手,翻了个身蜷缩起来,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整个人看着更孱弱了。

他不理解。

昨夜那个香气……分明就和要他命的毒药一模一样,照理说,他是肯定活不下来的,而且他那时候进了回光返照,见到了第一世的父母。

馥橙不解地蹙起眉,细细回忆了一下原主临终前的记忆,再次确定自己没有搞错,原主就是死在这个吃了十几年的毒药上的。

没道理他吃了这么些天,昨晚甚至有人给他下了猛药,想要给他个了断,却还弄不死他的。

太怪了。

馥橙想了半天都没个结果,只能归咎于原主不想他死。

不这么想还好,一想起来就忍不住要生气了。

这原主自己是痛快了,腿一蹬一了百了,偏偏又留了执念在这具身体里,让他死都死不了,看着他天天吃苦,良心真不会痛吗?

更离谱的是,馥橙发现,他不仅没死成,还多了一种新的折磨……心绞痛。

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