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地铁站离这不算远,不过也有几百米的路,傅书濯边走边给秦楠衫发信息,让她帮忙盯着点裴炀。

裴炀失忆后小心思一大堆,鬼知道一个没看住又跑哪里去了。

裴知良一路话都很少,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砸在伞上。直到地铁口,裴知良才出声:“就到这儿吧。”

傅书濯:“您路上注意安全,有事随时可以联系我。”

裴知良没打算回应,他都走到扶梯口了,停顿片刻又回头:“有个事拜托你。”

傅书濯:“您说。”

裴知良扯着脸不去看傅书濯,声音嘶哑:“如果炀炀哪天清醒了,你帮我转告他,这么多年不是我们做父母的真这么心狠不愿意原谅他……是他妈妈病了。”

傅书濯喉咙一紧:“所以是——”

“他妈哭着要我保证,叫我别跟炀炀说,别拿她生病的事威胁炀炀回家。”

裴知良眼角的褶皱堆在一起,撑起泛红的眼睛,耳边似乎还是妻子的叮嘱。

他妻子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是笑着的:“炀炀在中意的人身边,总比待在我这个糊涂的人面前担惊受怕快乐。”

“以前我也觉得两个男人怎么在一块?现在却只想他高兴就好了,你看他跟那孩子在一起后,都上进了不少,不仅考了这么个好学校,还年年拿奖学金。”

妻子换着他的名字,声音温柔:“知良啊……我不要他回来为我的病操心。”

她要她的孩子平安、喜乐,不要为她这个半入土的人伤神劳累。

·

傅书濯呼吸一窒:“我一定转告他。”

“我知道,这些年送到家门口的补品有一些是你买来的,我们收了,也谢谢你的心意。”裴知良抬抬眼皮,“但我就一个要求,我这个做父亲的伤了孩子的心,你别和我一样。”

傅书濯声音低哑:“我向您抱证,绝对不会。”

裴知良扯了下嘴角,摆摆手后转身踏上扶梯,背影一下子苍老了不少。在傅书濯看不到的方向,这个年过六十的男人倏地红起眼眶,眼角滑落一颗承载着岁月的眼泪。

傅书濯在地铁口站了很久,身后是清冷的雨幕。回去时,他的脚步又重又沉。

他自己其实算是孤儿,父母去世得早,亲戚贪图他爸妈的那间老房子收养了他,因此傅书濯从没感受过多沉重的亲情。

想到还在公司的裴炀,他脚步越来越看,刚走到大厦门口收起伞,就看到裴炀在门口站着,眼巴巴地看着他,旁边还有陪同的秦楠衫。

傅书濯迅速调整好情绪:“怎么下来了?”

“接你。”裴炀口不对心地看向傅书濯身后,还是没忍住问,“不留下来吃饭吗?”

傅书濯好笑地揉他脑袋:“想让爸留下来自己刚刚怎么不说?”

裴炀甩开他的手,嘟囔:“我才不想。”

傅书濯也不生气:“那等哪天有空,我们买点东西回去拜访一下。”

这个建议显然深得裴炀的心,连着嗯嗯好几声。

裴炀:“我们不是没带伞吗?你哪来的伞?”

傅书濯:“前台拿的。”

“那我们晚上怎么回去?”

“开车,回去停地下车库,不会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