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还能听见商店和餐厅里传来的圣诞歌曲,深情的女声唱着颂扬圣诞和爱情的旋律:

“圣诞佳节里我别无所求,唯有一事让我殷切期望。我不在乎那些圣诞树下的礼物,我只想身旁有你陪伴。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让我的愿望成真吧……”

圣诞,人人都喜欢的节日,充满祝福的节日,可是,却丝毫没有给他留下一丁点的美好回忆,甚至令他心生恐惧。

原辞声轻轻转动拇指上的阿耳戈斯,事到如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何惊年,更不愿承认心中还生出一丝期待。

快驶进睿山御庭时,金秘书来了电话。接起一听,金秘书向来平稳冷静的声音竟有了些许迟疑。

“原董,李文华……他想见您,说有话要对您讲。”顿了顿,“是关于那件事的、您不知道的真相。”

*

监狱。会见室。

一个身穿囚服的中年男人在狱警的押送下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又颤巍巍地在椅子上坐下。

他骨瘦如柴、身形憔悴,明明是最该意气风发的年纪,却已然花白了头发,整个人散发着垂垂老矣的死气。

很难想象,在大半年前,这人还是圣衡位高权重的董事会成员,更是集团内最具威望的核心高管。可如今,他已沦为阶下囚,而隔着玻璃在另一端面无表情看着他的,正是一度被他用卑劣手段设计、如今又掌握着他全家命运的男人。

“我就知道你会来……你一定会来……”李文华捧起电话,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两只手哆嗦个不停。

原辞声漠然,“时间宝贵,有话快说。”

“今天是你生日对吧?李叔叔先祝你生日快乐……不对不对,还是得叫您原董……李叔叔现在脑子不行了,时清醒时糊涂的,最近总想起以前的事。想起当初我和我父亲怎么为圣衡效力……连老东家都说,圣衡的辉煌离不开李家的功劳……”

“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原辞声作势挂断,“不必了。”

“别别别!”李文华睁大一双深陷的眼,惊惶地大叫起来,“我是想求你,能不能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放我家里人一马。那件事是我不对,我错了,我不是人,可我已经把所有罪名都承担了啊,我连牢都坐了你还要怎么样啊!”

想到这儿,李文华真是后悔得快要发疯,恨不得以头抢地,自己当初怎么就这么愚蠢!

原正业刚过世那会儿,所有董事都对董事长的宝座虎视眈眈,他也一样。

可笑的是,他们这群老狐狸再刁再奸,也没原辞声心狠手辣,竟明里暗里全都被夺了权、削了职,一脚踢出圣衡的大门。

毕生所望毁于一旦,他和几个董事怀恨在心,决定在圣衡重整后的关键节点,让原辞声身败名裂。于是,他们筹划在庆功酒会上动手,让手下心腹偷偷在原辞声的香槟里加了一些药物。

可谁知,就当他们冲进房间拍照的时候,原辞声竟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丝毫不处于下风。很快,他的人来了,立刻控制住了他们。

他们威胁原辞声,照片会立刻发给各大媒体,双方拼个鱼死网破也值了。但原辞声根本不怵,轻描淡写地表示,自己手里早就搜集齐了他们所有人,尤其是亲友的犯罪证据。

原来,未雨绸缪的准备早已做足,这个魔鬼般的男人从一开始就狠狠拿捏住了他们所有人的三寸。

甚至,他还像平时开会时那样,让金秘书一一展示这些材料文件,并“邀请”他们过目。如果他们敢轻举妄动,所有证据都将自会被人立刻被提交给警方。

“当初明明都听你的,把照片全部销毁了!”李文华尖叫,“你……你怎么就没放过我父亲?我求求你放过他吧,他一辈子为圣衡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认为我在报复?”原辞声面无波澜,“一事归一事,起诉你父亲与你无关,只因他有罪,就必须付出代价。多年来,他借职务之便为自己谋取私利,原正业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不行,必须得清算清楚,这样才干净。”

“那我妻子呢!我妻子又做错了什么!”李文华跳了起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苦苦相逼!”

看着他眼睛布满血丝,痛苦地留下浑浊的泪水,原辞声颇感不可思议。这么简单的事情,究竟哪里不能理解?

“因为你本人原因给圣衡造成危害,圣衡自然可按照劳动合同的约定要求你赔偿损失。这笔债务又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属于共同债务,理应由夫妻共同偿还,不管你的妻子是否知情。”

“可……可你让她今后怎么生活啊!”李文华面容扭曲,拉风箱似地大口喘气,“为了还债,她已经掏空家里所有积蓄,你再逼她她就只有卖房子了!难道你要让一个女人和她还在读书的孩子无家可归睡大马路吗!”

原辞声眉间浮上淡淡厌恶,“你妻儿的生活难以为继,全都是你的错误造成的,不在圣衡的考虑范围。”

“哈哈哈哈哈哈……!”李文华先是状若痴呆,继而仰天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歇斯底里。“原辞声!”他合身扑了过来,被狱警重重按住肩膀,却依然大张着嘴不停疯笑。

“听说你结婚了,还有了孩子,真是恭喜恭喜啊!没想到想你这种冷血动物也会有孩子,我呸!遭天谴的混血杂种,你怎么配!你和你父亲都不配有孩子,老怪物生下小怪物,你们原家都是没心肝的畜生!”

原辞声握着电话静静地听,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