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我……你没资格这样对我!”他用力去掰原辞声的手、捶打他的肩膀。但原辞声依旧毫无反应,不过从他逐渐加剧的力度与森然的脸色,何惊年知道他被激怒了。

“砰!”

原辞声一脚踢开浴室的门,何惊年只觉身体骤然一松,继而陷入暖热的氤氲雾气,周身都被剧烈的热意浸没包围。

原辞声竟然直接把他放进了灌满热水的浴缸,强硬地去解他的衣扣。衣襟敞开,露出一片清瘦白皙的胸膛,痕迹斑驳,淋漓鲜艳。

何惊年拼命挣扎,热水满溢过浴缸边沿,哗啦啦扑洒出来,在洁白的地砖上漫延成一滩滩水洼,明晃晃地反射着他的伤心。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双臂紧紧抱住膝盖,颤抖着往后蜷缩,水珠顺着黑发淌下,打湿睫毛和脸颊,整个人活像只飘摇风雨中受惊的小鸟。

“我都快要走了,只剩最后一点时间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真的就……讨厌我到这种地步吗?”

原辞声人偶般的玻璃眼隐隐露出野兽才有的凶光,他慢慢地倾身下来,阴影牢牢笼罩着何惊年。

“你要去哪里?”他右手伸进水中,虎口卡紧那雪白纤细的小腿。何惊年恍惚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只捕兽夹钳制住了,差点痛呼出声,但还是拼命咬唇忍住,直到渗出缕鲜血。

“哗——”水花飞溅,空气绽开无数大大小小的剔透水珠。

宽敞舒适的浴缸,因挤占了两个人而变得拥塞。

水流声在浴室里不断回响,掩盖了唇舌绕缠的濡闷之声,还有何惊年苦恼的哼吟。然而,唇瓣和舌尖上的血腥气并未能阻止原辞声的进一步行动,相反,就如某种催化剂,激化得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华贵人偶般冰冷淡漠的躯壳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分崩离析,岩浆汩汩沸涌,要将他整个人烧化,连同紧紧桎梏在怀里的瘦弱青年。

亲吻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暂时平息了这些天郁积的滔天妒意。原辞声慢慢松缓一点力度,握着何惊年的肩膀窥察他的表情。

何惊年没有看他。

他捧起他的脸颊,迫使他直面自己,可何惊年还是没有看他。黑亮清澈的虹膜虽然整个倒映着他,但就是没有他。

何惊年只是用一种非常悲伤的眼神,定定凝望着虚空中的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说,不知道在想哪个人。

原辞声恨透了这种眼神,一只手覆上他的眼,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发了狠地亲他。薄唇往下游弋,在那雪白的颈项和肩膀上印落烫炽的啄咬。

何惊年动也不动,任他动作,直到整个人被抱进床褥间也没什么反应。

“之前你说过吧。”原辞声双手撑在枕头两侧,俯望着他的脸,“在离开前,你全身心都是属于我的。”

“嗯,所以随便你。你想怎样就怎样。”何惊年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把脸埋进枕头里。这样的姿态,仿佛彻底隔绝了与外界所有的联系,沉浸在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

原辞声双手颤抖着握紧成拳,指关节突出到发白。然后,他咬紧牙关衔着恨一般,将何惊年抱到了自己身上。

*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茫茫秋雨。细密的雨丝被风吹连成线,“啪嗒啪嗒”地拍击在落地窗上。那连绵不绝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深夜听起来,宛如老旧黑白电影里伤感的钢琴曲。

何惊年慢慢掀开一线睫羽,眼睛哭得红肿,蒙着残泪,看什么都影影绰绰。他的意识飘飘忽忽,没有回拢,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痛得很。

有个人好像一直抱着自己,牢牢把自己困在怀里,自己被他的体温焐得出汗,憋闷得气都喘不上来,想挣开却又被搂得更用力。

恍惚里,他听见那人好像在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想问你是谁,可嘴唇和喉咙都很痛,仿佛被野兽带倒刺的舌头狠狠舔舐过一样。

“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那人又问他,这回声音带了点颤。

借着熹微的光,何惊年看见两点绿莹莹的光,跳跃着,在视界里无法聚焦。但是,这样的美丽的色彩,令他十分着迷。

“喜欢……”

那人紧拥着他的手臂微微发抖,“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