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别人,原辞声绝对嫌恶至极。可何惊年不同,何惊年干净,所以他的眼泪也干净。甚至,原辞声想还尝一尝那清澈水液的味道,不知是否也有雨过天青的清冽香气。

这么一想,喉咙不由变得焦渴。他捧起何惊年的脸颊,试着用嘴唇轻触那湿润的睫羽。温热的泪液轻易打湿了他的唇线,越是品尝咂摸,就越有种撩动心弦的痒意。

“原先生,你……”何惊年有些惊怯想往后退缩,却被他按住肩膀,凑过来吻去脸颊上的泪滴。

何惊年的脸很小,很快就能吻干所有泪痕。但原辞声仍恋恋不舍地啄着那白皙软嫩的肌肤,越亲越好亲,就不止是想亲了。

“年年。”那双无机质的玻璃眼深深望过来,声音像一把烧热的细砂。“我可以抱你吗?”

话音未落,滚烫的手掌已然缓缓游弋,覆上后背腰际的凹陷。

何惊年瑟缩了一下,等意识到原辞声的话意,连脖颈都洇染上艳丽的粉。

“我、我不知道……”他低下头,想逃开令他全身发烫的注视,下颌却被捏掐着抬起,堵住了嘴唇。

原辞声在吻他。

他们从来没有接过吻。婚礼上的那枚不是吻,只是毫无感情的演出。可这理应生涩笨拙的初吻,却情好固结地持续了很久。

就像把熬化的砂糖掺进蜂蜜,只消用灵活的勺柄轻轻一搅,牵丝粘连,胶黏稠腻,惹来无尽颤栗的暗昧声响与迷醉触感。

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继而一发不可收拾。

殷红如血的宝石坠子不断在雪白清瘦的脚踝晃荡轻曳,色彩对比强烈到近乎失真,叫人宛如身在梦中。

本质是一样的事情,可在那个阴差阳错的夜晚,是唯余悲伤与疼痛的噩梦,而现在,他们正做着一场不愿醒来的旖旎美梦。

意识勉强回笼,何惊年半睁着雾气纷缊的双眸,努力平缓着气息。原辞声吻着满是眼泪的脸,低声问他是不是难受。

何惊年咬着嘴唇摇头,轻轻为他拭去额间的薄汗,羞怯地说:“谢谢你,对我这么温柔。”

他不知道这样的话又会激人生出多大的情绪,搂着他的手臂骤然一紧,原辞声又把他抱了起来,狠狠嵌进怀里。半途,何惊年就抵受不住,在炽烫的怀抱里沉沉跌入了黑甜乡。

夜阑人静,原辞声把人从浴室抱出来,裹进换过后蓬松干净的床褥。当他想调整一下枕头位置、让何惊年睡得更舒服一些时,手一摸,感觉枕头底下藏着什么东西。拿出一看,是那个外壳斑驳的黑色随身听。

他犹豫了一下,拿起耳机刚要戴上,何惊年轻哼一声,似有醒来的趋势,便只能先放了回去。

*

第二天是周六,原辞声醒过来,发现何惊年已经起了。走到楼下客厅,他看见何惊年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身上系了条围裙,两根带子在身后打结,勾勒出清瘦柔韧的腰线。

原辞声上前,从背后环抱住了他。许是被他吓了一跳,何惊年手一抖,差点把牛奶倒出来。

“早、早上好……”何惊年声音还有点哑哑的,见他没松手的意思,又小声提醒,“原先生,你先坐下吧,我很快就好了。”

“没抱够。”原辞声欣赏着他低垂的长睫毛,还有很容易因羞涩而泛红的耳尖和脖颈,“就想抱抱你。”

何惊年缩了缩肩膀,连指尖和指关节都染上羞赧的粉意。

“汪汪汪!”衔着饭盆等开饭的史努比很没眼力见地吠叫起来。原辞声不满地瞪了它一眼,绿眼睛里放射出狼一样的凶光,史努比顿时吓蔫了,大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为什么要对史努比那么凶?”何惊年很心疼,“它还小,肚子饿了当然是要叫的。”

原辞声一僵,艰难地开口道:“以后不凶了。”

史努比又得意了,晃着尾巴在何惊年脚边打转。如此一来,何惊年身上挂着个大的,脚边跟着个小的,可称得上寸步难行。

*

用完早餐,原辞声说自己今天有空,可以陪他出去转转。何惊年很高兴地答应了,这么久了他们也没一起出去过。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原辞声问他。

“再过几个月宝宝就要出生了,我想帮宝宝买点东西。”何惊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