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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并购案,是段兰平全公司上上下下讨论了快两个月才确定下来的,这么一来,段氏便是星城乃至全省最大的地产公司了。段兰平收购竣杨地产,是一个契机,也是一种冒险,按照他家老爷子的说法,是不太赞同他扩张如此之快的,担心树大招风,走太快摔跤。但是他掺杂了私心,因为这么一来,便能解了王杨的危机,以后王杨也会因为感激之情而安心呆在他身边。并且他保证自己绝不会重蹈王杨老爹的覆辙。

以前张堪每到休息日,只要没有人请他看风水,他便会到苗圃来,来得算是相当勤快了,现在几乎是一有机会就过来了。他甚至还想过动员爷爷也搬到苗圃来住,这样他每天下班只用回苗圃便可以了。但是他说不出口,除非老爷子自己提出来搬到苗圃去,他知道爷爷更喜欢自己的老房子,他舍不得左邻右舍的老邻居,舍不得门前看了一辈子的那条河,还有那响着汽笛声来来往往的轮船、在烟波里荡漾的渔舟。

张堪觉得自己要加快节奏,将施理尽快搞定,然后就能够夫妻双双把家还,每天接着施理回家去陪爷爷。

他听施理说起苗圃有老鼠,便从李奶奶家要了一只出生一个多月的小猫,那猫算起来还是咪坨的外孙呢,带到苗圃来。

施理捧着不到一尺长的黄色小猫,稀罕得很,小猫细细地叫,很惹人怜爱。天气已经是初冬,很冷了:“张堪,去给小猫铺个窝,放到我屋里去。”

张堪满脸黑线:“不用了吧,就让它住厨房或者客厅好了,这就是一只土猫,你是要它来抓老鼠的,又不是宠物猫。别养得太娇惯了,以后都不知道抓老鼠。”

施理摸着小猫的小脑袋:“可是小猫还这么小呢,让它住客厅会不会冻着啊。”

“不会,给他弄个暖和点窝就行了。”张堪找了个纸箱,在里面放了点旧衣服,“行了,就这样了。”

施理看着,总觉得不够暖和,这小家伙那么小,离开了妈妈,一个人住,没人给它取暖,能熬得过去吗?

张堪看他一直抱着小猫,有些不乐意了:“放下吧,走,我带你学车去。”

施理非得连小猫也带上,放在皮卡车的后座上。张堪叹口气:“一会儿要是掉下来了怎么办?”

施理看了一下,终于妥协了,将小猫放回了纸箱里,恋恋不舍地摸了一下小猫的脑袋。

张堪看着叹气,这猫将来要是能抓老鼠就奇怪了,别

被老鼠吓着就不错了。

张堪教施理学开车,他说可以自己先练熟,去驾校学习的时候就不需要耽误很多时间。施理学车已经学了几次,他学开车比学骑车要快多了。大概是男人天性爱车的本能,而且汽车又不需要像摩托车和自行车那样需要掌握平衡,只需要协调好离合器、油门、刹车、档位和方向盘即可。所以不几天施理便能够将车稳稳地开起来了。

施理开着车慢慢在路上走,初冬的郊区已经呈现出一些萧索的景象,树木大多早已凋零,路旁的柏树像站哨的卫兵一样笔挺,苍翠与枯黄构成冬天的主色调。薄明的阳光洒在村舍田野上,视野颇为开阔,有一股暖意在阳光里游弋,温暖穿窗而来,令人的心窝软软的,暖暖的,让人的心情都忍不住明媚起来。

张堪把这样的日子当约会,只有两个人的空间,车里传来收音机里播放的歌曲,时不时还能就着指点的名目来点肢体接触,这样的生活多么美好啊。

这次张堪让施理将车转了个方向,一直往北开,又在某处拐上了一条不知叫什么的路,又过了江,一直开到一个小镇上,张堪让施理停下了。

“这是哪儿啊?”施理问,抬眼看时,眼前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就好像迈入了明清的时空。

“靖港。”张堪简短地答道,“下车吧。”

施理从车上下来,眼里有惊艳的神色,他有些迷惑地看向张堪:“这好像是个很古老的镇子,但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张堪嘴角弯出一个弧度,伸手拉了他的手:“走,吃好吃的去。”

施理从来不知道,自己在星城生活了五六年,这附近居然有这样一个神奇的所在。现代文明在这里好像脱了节,两旁是门脸相对的挨挨挤挤的老房子,青色的瓦,粉白的墙,雕花的木窗和栏杆,有着传统建筑的繁复和朴拙之美。街道是用一种石板铺成的,张堪说,这叫做麻石,这街道就叫麻石街,这个古镇有千年的历史了。

施理听张堪给自己说古镇的历史和典故,发现自己的眼睛简直不够用了,街道两旁浸染了烟灰和岁月痕迹的门楣之后,隐藏着各色的铺子:米店、豆腐作坊、陶瓷店、布店、药铺、铁匠铺、木工作坊、姜糖作坊、杂货铺子……甚至还有一家秤店,没有五彩的霓虹灯影和喧嚣的喇叭吆喝声,几乎每家门口都挂着一幅旌旗招牌,安安静静地在风中招揽着顾客。这是一个没有纷扰的世界,人们恬淡安静地享受着冬日的阳光,孩子们穿着色彩鲜艳的冬衣,在阳光里游戏。施理觉得自己走入了一个时空隧道,不忍心走得重了、快了,怕将这份恬静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