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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得入神,抬头看见王杨从苗圃那头过来了:“早啊,师兄。”

王杨长得挺斯文的,戴副眼镜,人们一看,就会以为他是个挺风雅的人,事实上也是,人家是个养兰高手啊,爱兰花的人都是文人雅士啊。可是施理却觉得师兄就是一个戴眼镜的农民,他常常卷着库管、捋着袖子,在苗圃里松土、施肥、浇水、搬动花盆,甚至有时候还要去拉猪粪。当然,他自己也是个农民,不也是为了培植双孢菇去收集牛粪和锯末来做基质材料么,常常弄得臭烘烘的,不过他无所谓,反正蘑菇长得好就行。大概师兄也是这么想的,花木长得好就行。

王杨的情绪经过一夜已经平复了,但是施理还是透过他的镜片看清了他眼睛下面的浮肿,估计并没有休息得很好。“小理起来了啊,在师兄这儿就是好吧,睡懒觉的毛病都会慢慢得到治愈。以后你一定会像我一样,在太阳未起来之前就先醒来了,你看,这早晨的空气多么清新啊,空气中弥漫着花香,还有鸟语盈耳,这才是真正的美丽人生啊。”

施理偷偷翻了一下白眼,机械地刷着牙,听师兄在那做诗人。这儿确实很好,但是也没必要天天跟自己表达他对生活的热爱吧。

师兄感叹了一会儿,说:“小理,早餐我煮好了,还是老规矩,你扫地吧。”

施理想说:“no!”但是嘴里都是牙膏沫子,他说不出来。不是他想偷懒,而是地实在太难扫了,他家师兄,说是为了体验最淳朴的乡间生活,房子的地面完全没有粉饰,是直接裸露的泥地,当初虽然夯得很实,但是也禁不住岁月的痕迹啊,一些地方的土松了,扫帚一扫,土块就脱落了,日积月累,就成了一个大坑了,每天一扫一堆灰土,呛死个人,比扫大街的环卫工人还苦逼。

施理赶紧簌了口:“师兄,能不能将屋子地面摸上水泥啊?太难扫了。”

王杨摊了摊手:“没办法,现在师兄穷了,工人的工资都快发不出去了。我还等你的蘑菇卖钱呢。”

蘑菇起码还得一个多月才能出菇呢,卖钱就更久了。施理说:“昨天我卖了几盆花木,卖了三千四百块,放在抽屉里。师兄,你也学别人一样,好好经营一下你的苗圃呗,一天三千,一个月就是九万啊,足够开销了。”每天三千多的毛收入对他们兰芷园来讲,并非每天都有的。

王杨自言自语地说:“昨天卖了三千多啊。我上次看到一个花友那儿有我想要的春剑荷瓣幼苗,好像说是一千六一株来着,我去买两株回来试试。”

施理:“……”他在心里狂吼:师兄你就是个败家子,穷死你活该!

“师兄,家里面条快没了。我有一礼拜没吃米饭了,你去买点回来呗。”他家师兄从小锦衣玉食,花钱没有数的,那完全是个漏斗,有多少能花多少。不过有一点还算好,一万块钱能过,只有一百块了也能过。

王杨说:“我去买吧。不是一共有三千四么,我还可以跟花友说一下,便宜点,少我两百块钱应该还是可以的,四百块可以买一袋米,还能买一些菜了。”

施理想哭,自己是不是误入歧途了,师兄你那油老虎的车子不要吃油啊,你把钱真是掐着每一分都花光啊。他在想,要不要将师兄的财政大权夺过来,可是以什么名义呢,说起来,自己也还是个给师兄打工的,他想了想,灵光一闪,有了。“师兄,我有个建议。”

王杨迷惑地看着他:“啥?”

“你有没有想过请一个会计来给你管账?”施理说。

王杨摇摇头:“我请不起了,光两个工人师傅的工资已经够难为我了,还要请会计,这一天的入账就那么点,赚的钱都发工资去了。”

施理站起来,挺挺胸:“师兄,我给你做会计吧,我来管账,不要你另外发工资。”

王杨上下打量了一番施理。施理趁机说:“师兄,咱们目前的收入不多,你说你家里也断了你的经济来源,你若是再不好好计划一下,咱们这苗圃都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你看吧,这里的开销多大,工人要发工资,我们还得添花木,买肥料、种子以及农药,交水电费、网费,买吃的喝的,你的汽车还需要买汽油,偶尔你还要买点新花品种,这些都需要花钱啊。你若是不好好计划一下,这苗圃迟早都会开不下去的。”

王杨锁着眉头想了想,自己好像真是不擅长理财啊,难怪会越过越紧张。“照你这么说,确实需要一个管账的人,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