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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只有几个字, “陛下病重,速回!顾钟越看到席风荷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好奇地把信拿了过来,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他声音中有些颤抖,连手中的信都被他攥成了一团,“栏崇,备马,即刻回宫!”

“我会骑马,我和你一起。”席风荷道。

顾钟越看都没看她一眼,急急忙忙地向外走,道:“不用了,你和阿姐一起回去,我让栏崇护送你们。”

席风荷还想再安慰他几句,可见到顾钟越六神无主的样子,不能再给他添乱,她只得轻轻点了下头,应了声好,只看到了顾钟越匆匆离开的背影。

自从德妃手书一事之后,席风荷与顾钟卿交流甚少,顾钟卿也卸下了和善的伪装,一改往日的热情,偶尔见到她也只是轻轻地点个头,连个笑容都没有,席风荷也不禁唏嘘感叹她之前的演技是真好,那么讨厌她却还能装得那么热情,席风荷却也懒得和她攀谈,两人就这样不咸不淡的相处。

回宫的马车上,席风荷和顾钟卿坐了同一辆马车,她看到顾钟卿一直在擦眼泪,眼睛也是肿着,一看就是昨天晚上哭了很久,席风荷心中难过,曾经的仇怨也抛到了脑后,她忍不住安慰道:“公主,你放心,宫中有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陛下不会有事的。”

顾钟卿眼中含泪,眼神中却有着些许的怨恨,她声音有些沙哑,冷淡地说:“你懂什么若不是你,父皇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席风荷无辜被冤枉,不解之余又有些气恼,却见顾钟卿红着眼睛,实在可怜,便不再与她讲话,席风荷掀开马车窗上的帷裳,外面的草丛树木急驰而过,虽是盛夏,那草尖却已泛黄了。

席风荷看到此景,心中不免惶恐,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放了下来,有些担心顾钟越和皇上,也不知道皇上的病情如何。

宏庆殿里,太医院的太医几乎全部跪在了顾晟的床前,顾晟脸色蜡黄,十分虚弱地躺在床上,连睁开眼睛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太子殿下,陛下身强体壮,平日里也常强身健体,突然病倒,微臣实在找不出来病因为何啊!”一个头发花白的太医颤颤巍巍地对顾钟越道。

顾钟越坐在床边,看着顾晟那毫无生气的脸,又急又气,“这么多人都看不出来吗!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底下的太医把头垂的更低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再说话。

朱公公在一旁站了很久,欲言又止,他看了看床上的顾晟,三个月前顾钟越的婚礼上他还满脸喜色地对他说,终于解决了顾钟越的人生大事,他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了。

朱公公笑呵呵地提醒道:“陛下,还有公主殿下呢。”

“把卿儿交给越儿就行了,越儿虽然看着不务正业,但我知道,越儿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绝对不会亏待了卿儿的。”顾晟那天饮了酒,他望着天边,语气中有种解脱的意味,也有丝丝的眷恋:“我完成了语汐的心愿,看着越儿成亲了,只是还没有看到他有自己的孩子,我还没有孙儿,可是我时日不多了。”

朱公公忙道:“陛下,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您是真龙天子,与天同寿。”

“不用自欺欺人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顾晟打断了朱公公的话,朱公公还想再劝,有朝中的人过来了,两人默契地闭了嘴,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顾晟在黄昏时刻清醒了过来,他遣散了太医和宫女,只留下了顾钟越。夕阳透过窗子洒进宏庆殿里,顾晟和顾钟越所处的地方被笼罩在阴影中,两个人都沉默中,只有顾晟不时地轻咳声。

上一次两个人这样安静的独处,顾钟越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记忆里他和顾晟在一起,不是在吵架,就是顾晟单方面的训诫,顾钟越在一旁听着,被骂急了就顶几句嘴,上一次顾晟说他不务正业,整日里在长明街的醉花楼寻欢作乐,没有一个即将成家的人该有的样子,他冷冷地怼了回去:“成家的人该有什么样子,三妻四妾?任由妻妾争斗,致使发妻枉死吗如我不能予她安稳,我宁愿不成家。”就像他的母亲,他还没来得及见她,没有记住她的样子,她便去了,只留下她给他做的虎头鞋和小玩意儿,他只能通过那些小玩意儿和宫人的描述,来想象她的样子,小时候看到同龄的孩子身边总有个母亲嘘寒问暖,他暗暗地想,若他母亲还在,一定要比她们温柔百倍,可她不在了。

顾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是顾钟越的心结,也是他的。他沉默地转身,摆摆手示意顾钟越回去。

顾钟越面无表情地走了,心中却有些后悔,就在那一瞬间,顾晟仿佛老了几十岁一样,他的背影让顾钟越想到了垂垂老矣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