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恶倒不慌,反而慢慢啜起了茶,而眼睛却是闭上了,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要他看这寝宫的怪东西,他反倒一眼都不看了。
花儿察觉到身后有阴风阵阵,但她强忍着没有回头。只见一片衣摆擦在地上,从跪着的她身边经过。那双脚上着一双龙靴,娄擎来了。
悄无声息地来了,带着他满身的寒气。
他坐下之时也没有响动,眼扫过跪着的三个女人,最终伸手点了点花儿,小太监便上前,要花儿抬头。花儿垂着眼不去看娄擎,一副谦卑之相。而娄擎,上前一步,捏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欲再细看时,戒恶骤然出声。
“你为何满身是水?”
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戒恶,不知他在与谁讲话。
“你为何满身是水?”戒恶又问,继而说道:“不必遮掩,你脸上这块胎记很美。”
戒恶说这句时,太后的手猛然握住了桌角。与此同时,娄擎抬头看向太后。
“你为何要烧你的头发?”戒恶皱起眉头:“别烧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你不讲话,是因为你不会讲话吗?你可会点头摇头?”戒恶娓娓问着,声音那样沉,要教人睡着了一般。
“你在比什么?你与…你与皇…”
“够了。”太后猛然出声道,几步走到戒恶面前,抓住了他的衣领。一个常年幽居深宫的妇人竟有这样的力气,狠狠捏着他,将他提带起来,凶狠地问他:“你是谁?”
戒恶却好像仍在一场梦中无法醒过来,额头有了汗珠,嗫嚅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别走,你别走,你说清楚。”
太后猛地抽了他一巴掌,戒恶茫然地睁开眼,看着太后。
他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动手抹去额头的汗珠,叹了口气道:“太后,太后寝宫的确有厉鬼,那厉鬼…”
“不必说了。”太后松开他衣领,缓缓踱到娄擎面前。看到自己的儿子依稀有困惑,便说道:“早说过这里闹鬼,如今这位方丈能看出来,不如去庙里请尊佛。”
娄擎不讲话,只是若有所思看着戒恶。适才母后的反应着实令人震惊了。那戒恶显然看到了什么母后怕的东西。
是什么呢?什么呢?
娄擎看着自己的母后,她素来要强,从前要助他一臂之力做皇帝,他做了皇帝,她又不撒手。世人都知晓娄擎不过是他母后的泥人罢了。他看到母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他像意识到什么一般,腾地起身,命人送戒恶等人出去,并大声道:“方丈累了,该回了!”
花儿看懂了,戒恶是有备而来,他定是知晓了什么陈年旧事,这陈年旧事定是能挑起一些风浪来,是以他才敢只身一人来到京城,并企图来到皇宫孤身犯险。
向宫外走的时候,花儿头脑中将认识戒恶以后的种种都过了一遍,最终想起那一日他站在客栈外头说要敬自己老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