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原本要娶新妻,之所以不娶,不是因为你。因鞑靼娶妻之日天降大雨,是为凶兆。”
阿勒楚几经亲人陷害,鞑靼君王面前有那许多勾心斗角,他如何看不出叶华裳昨日那出苦肉计?他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她所谓的爱不过是为自保。虚情假意罢了!但阿勒楚冷眼旁观也有乐趣。他见叶华裳的肩膀耷拉下去,知晓她听进去了,就也不再多说,一脚踏进雨幕之中。
叶华裳只觉得冷,无边无际地冷。爬回床上,盖紧被子,开始了她嫁给阿勒楚的首遭生病。叶华裳心知这场病因何而来,因她长久的恐慌在昨日达到了无可宣泄没有出路的地步,因她自己也盼着病一场让她的示弱看起来更为真切。她不指望阿勒楚真的心疼她,她明白阿勒楚根本不会心疼她,她不过是他的提线木偶罢了。而在阿勒楚心中,汉人女子地位比鞑靼女子还不如,鞑靼女子能生养、能干更多粗重活计,在房事之中似乎更禁操磨。阿勒楚如何想她,她十分清楚。
这一场病来得汹涌,她烧糊涂了,喉咙彻底发不出声音,随着呼吸产生剧痛。铃铛喂她喝水,在她难得清醒的时候小声告诉她:“小姐,不要再唤二爷的名字了。”
“我吗?”
“是的。”铃铛替叶华裳心酸,她在梦里说:请二爷照顾我父亲,拜托二爷了。想来在她心中,这世上除了白栖岭再无任何人可以指望。哪怕在这无边无际的草原之上,她都在梦中隐隐期望白栖岭会是神兵天降。她也只敢在梦中如此,清醒了就要自救。
叶华裳不敢再睡过去,她要铃铛在有别人在场之时掐她,她怕自己说错任何一句话。阿勒楚带着一身湿衣服回来的时候正是她烧得最厉害的时候,一条湿帕子搭在她额头转瞬就冒了热气,嘴唇也干了,眼神没有了神采。
阿勒楚坐在她床头,看她半晌,问她为何不叫郎中?
她嗫嚅着不回答他,不敢再说那郎中半句坏话。
阿勒楚那么聪明,自然知晓她是怎么想,当即传了郎中为她把脉抓药。铃铛在一边看着郎中写方子,她是懂一些医术的,确认那方子没问题,就去找人抓药。营帐内只剩叶华裳和阿勒楚了,她拉着阿勒楚的手,将他手心贴在自己脸颊上,阖目而睡。
她不敢睡,但意志实在昏沉,特别冷的时候动手脱阿勒楚的衣服,抱住炭盆一样的他。阿勒楚并未拒绝她,他看到了她真实的恐惧,在陌生的草原上像被狼群包围的待宰的羔羊。
第二日她睁开眼,外面的大雨还在下,阿勒楚没有走,见她睁眼说了一句:“我不娶了。人已经送走了。”
叶华裳扎了扎眼,眼泪就流了出来。她说:“阿勒楚,你救了我一命。你知道吗?你救了我一命。”
阿勒楚的铁石心肠并没因为这句话瓦解,他说:“我不娶了,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的铁骑踏到良清、踏到松江府、踏到你们的京城去。”
“那感情好,请王爷务必将那些恶人的人头挂在城墙上,任人唾弃羞辱;请王爷务必要做到,华裳等着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