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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果后退两步,说话都打哆嗦,“这,这些人是”

“他们,都是想杀我的人。”

陆则琰走近高台中央的四方架桌,拾起桌心一枚翠色玉扳指套在右手指腹,而后往苏果这处走来。

在看到她眸中的怯怕时,他嗤笑了一声,弯腰屈身,右手勾起落在苏果脚边的箭菔。

走至架台前,陆则琰的眸色平淡,偶尔瞟向前方时看到那些天牢死囚,也仿佛只是看着灰败死物。

他手掌翻转,左手握住紫衫木质的稍弓,无视在旁打颤不止的苏果,轻缓冷声,“冷宫的人,不因你,他一样会死。”

从箭菔之中抽出一支半边扣箭,陆则琰有条不紊地搭箭上弓,三指扣于箭弦,他唇峰如刀:“摄政王骄横跋扈,残虐无道。”

陆则琰说话的时候俊颜无波,他的下颚微扬,对着架台侧站,拉弦于颌下,背脊挺的笔直,右肩肘上抬,手臂向后拉开弓于弓弣一线,

“我亦同样视等闲人命如草芥,弃之如敝履。”

他站姿挺拔,身量颀长高挑,在墨色绸缎下,背部两边肩胛的中心呈微微硬括的陷凹。强大的臂力劲道,拉扯起皙白修长的手背青筋战起,纹路如黑蟒箭袖上的虬蚺青紫狰狞,看起来轻而易举,却又喷薄出勃勃强劲。

“你说他杀人挖心、手段凶狠,那我,也可以箭锁封喉、不留余地。”

此时,苏果突然明白大人要做什么,她看向那些靶子上的犯人,又看向他。她有许多话要讲,但她的声音压在喉咙里,半天喊不出来。

陆则琰终于满弓拉箭,右指捏住白羽箭尾,碧玉扳指没有护到之处,被绷紧的弓弦割出驳驳血痕。

“所以,我与摄政王,可还有不同。”

话音刚落的刹那,他的手放开,积蓄力量快至满溢的大弓倏的一松,银白箭簇如炽盛花火,镝鸣声清灵划破漫天沉寂的夜色,疾驰之后,正中没入木桩上的囚徒。

他说到做到,箭穿入喉骨,挺进三寸。

苏果失了神般的靠在木栏上,她根本看不清木靶上流淌滴答的血迹,但却又觉得近在咫尺,能听到那人最后的呜咽,能闻到那人身上的血腥气,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那么鲜明地看见一个人在杀另一个人。

陆则琰却在此时转身,没有给她缓神的机会,声音单冷,“苏果,现在,你还想呆在我身边么。”

乌云蔽月,风也突然变得大了起来,男子回眸的半张脸,无俦俊美之下,是冷到极致的神色,掩襟缀衣被刮起的衣褶猎猎作响,宛若玉面修罗。

苏果懵了似的缓缓抬头,对上陆则琰直冷的视线。

她认识大人的这段时日,还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他救了她,笑话她,可怜她,那么多不同的样子,唯独没有现在这副仿佛是从寒冰泉底踏上来的模样。

“他,他们穿着囚服,我,我知道他们是坏人,大人是,是好的。”苏果哆哆嗦嗦地说。

陆则琰轻轻哂笑,小太监竟还在帮他说话,可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啊,他挥手道:“你走罢。”

末夏寂静的夜,四周蓦地连风声都消了下去,两人之间像是横亘着一道遥远的天河,看不见的暗流在其中流淌涌动。

苏果在这瞬间,突然有种感觉,倘若她现在走,她以后或许再也不会见到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