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是要来当军医,他突然想起老妻那句“不该让娇娇学医”,他的心一揪,板着脸呵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军医,谈何容易,如果说战前驻扎在苦寒之地是身体受苦,那在战时便是心智的冲击。但凡两军交战,均会死伤上万,是战场,亦是人间炼狱。
令人胆寒的秦国虎狼之军,上万铁骑踏着的不仅有土地,还有敌军的尸体,滚滚的战车所过之处,便是一片鲜红。
秦军的一场场胜利,是秦国将士用长枪、用刀剑、用弓箭、用鲜血甚至用命换来的,他们不惧生死地撕咬着敌军。
战役结束后勤士伍去找伤兵,那都是从死人堆里往外扒,男子尚受不了这种血腥场面,她一个柔弱女子怎可见得如此的惨状。
于是他便让项温和白宁给瑾瑜说军医的职责,还让他们给她描述战争时的种种场面,希望她听过之后害怕,会改变主意。
他在等着她退缩,等着她来找自己,那他便可以找个借口把她安置在别处。如果她愿意,他还可以把她安排在洛南医署,或者项家的医馆、药馆也行。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她却毫无畏惧,还让项温多给她讲讲如何医治伤兵,说是提前了解,说要做什么“系统脱敏”。在操练中受伤的士伍来军医营医治,她也是特别积极地去帮忙,说要积累经验。
她认真的完成了他安排的活计,还给了他无数惊喜。
她跟项温据理力争,羌活独活不是一种药材;她和他争辩,女子不可为医是他的偏见;她跟他诉说,她想把这世间的药草,都编入项温的药书之中;她向他建议,建人民医塾,培养人民医士,造福天下人民。
是她让他认清之前的坚持,是自己的偏执,他所坚持的女子不可为医,是那么可笑。
他说的这句话如果再被女儿娇娇听到,定会哭的吧。
儿子说,娇娇走之前是笑着的,即使虚弱的躺在榻上,还问他,她之前医治的那些患者是否好转。她的娇娇从未后悔为医,即使面对死亡她也未曾退缩过。
娇娇是如此,眼前的徐瑾瑜也是如此,她们弱女子尚且有如此气魄。他顶着大秦名医的称呼,怎能安居于军营,颓废地消磨着时光。
他腿脚还利索,他神智还清晰,他还能教徒,他还能做事,他要像瑾瑜说的那样,建医塾、建医馆、建药馆,培养更多的医士。
他医治不了的疑难杂症,他的徒弟,或者徒弟的徒弟,说不定就能找到医治之方的。他走不到的偏远村子,他的徒弟能够走到。
就如今天考核积分赛的名字:齐心协力,只要医士们都凝聚在一起,便可由雨点汇成溪流,最终成为奔腾的河流,勇往直前,无坚不摧。
一阵风吹来,眼前那一排排的医士名牌,随风摇摆着,碰撞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宛若动听的曲子,向人诉说着他们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