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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御道,“马车走的不稳,别乱动。”

顾宁舒点点头, 老实坐好。路上的雪已经扫干净了, 但是踩硬的冰却不好扫, 有的被铲开了,有的还顽固地躺在地上。所以马蹄上都绑了厚厚的稻草,以免滑倒。

终于到了韩府, 顾宁舒小心下了车。

韩府大门上贴了福字,房檐还挂了两个红彤彤的灯笼,纪氏和随侍站在门口。纪氏穿了一身海棠色的袄裙,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姿态谦和,她上前道,“总算是来了,让我好等,可是路上不好走?怎么这般慢,老夫人都等急了。”

秦御只回了一个嗯字。

纪氏神色未变,道,“赶巧不赶早,这个点也恰恰好,饭已经备上了,外面冷,我们快些进去,省着冻到舒儿。”

韩府打扫地干干净净,大厅离门口还有段距离,纪氏脸垮下来,忍不住倒苦水,“这几日总不见消停……老太太也不知吃了什么汤,隔三岔五就让丫鬟去三房请五姑娘,大半时候还留饭。哼,五姑娘还在孝期,荤腥沾不得,大房也得陪着她吃素,真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想的……长风,你劝劝你外祖母,这分了家总不能还向着外人吧。”

秦御没说话,顾宁舒看了眼纪氏,道,“舅母说外祖母向着外人……这是何意?”

纪氏脸上一僵,神色略显阴郁,她讽刺道,“五姑娘好本事,把老太太迷得团团转。老太太……屋里的东西少了不少。”

韩老夫人大把年纪,早年跟韩老将军东征西征,晚年子女双全又各个出息,尤其唯一的女儿还远嫁盛京,嫁给了辽宋唯一的异姓王秦王,何等显贵。韩婉清又是个孝顺的,各种节日礼品全往豫州送。哪怕韩婉清后来去世,这个习惯依然保留。

韩婉清孝顺,送的东西多进了韩老夫人的私库,而一些名贵的摆饰,如前朝传下来羊脂玉如意,青花乳足香炉,名家字画都被韩老夫人摆在屋内的摆架上。这些东西韩老夫人极其喜爱,丫鬟擦拭的时候也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顾宁舒没来过几次,只知道屋里有个摆架,却不知上面的东西都来历非凡。

顾宁舒道,“兴许是收起来了呢,不一定是送给五小姐了,再说,就算真送给五小姐了,那也是老夫人自己的东西。”

纪氏冷笑道,“谁说不是呢,我也只敢在你们面前吐吐苦水,别人是万万不敢说的。韩沐琳每次走都抱着东西,都是精美的匣子,她走一次,老太太屋里的东西就少一件。拢共那么些,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样样都能做传家宝穿几代,可这,一声不响地都送给外人去了!”

纪氏幽幽叹了口气,道,“远近不分,亲疏不分,也不知日日伺候她的人是几房的人。若是给个一两样,我也不说什么,这可倒好,说给就给,败家产也没这么败的,子孙争气有什么用,还不是让老一辈全给送出去,可惜了婉清不远万里让人带过来的东西,长风……”

纪氏说完,暗自看了眼秦御,这是秦御母亲送的,总该有些感情,若是能由秦御给要回来那就最好了。

秦御脸上并无其他的神色,顾宁舒心道,“这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还能要回来?还想让秦御帮忙要?想的可真美。”

纪氏见二人不搭话,笑了笑,道,“我也并非是计较这些东西,韩家又不是没有,就算舍出去救助穷人我也乐意,可是给三房,我真是万般不愿。这好不容易分了家,原想着越走越远,现下可好,越走越近。

原本二房三房十一月搬出去,宅子都找好了,这可倒好,磨磨蹭蹭,初春都不一定搬走。”

顾宁舒小声问了句,“那些东西中有重要之物吗?”

秦御回道,“并无。”

顾宁舒放了心,对着纪氏说,“舅母,事已至此,您说再多都没用,左右是老夫人自己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别人,管不了的。”顾宁舒特意加重了别人两个字。

纪氏讪讪道,“你们怎么是别人呢……”

秦御提醒道,“脚下。”

原是一阶台阶,顾宁舒稳稳迈上去,更专心走路,她道,“舅母,这个别人可不是在说我们。”

纪氏心道,“那还能说谁?”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不好看,她咬咬牙道,“于老太太而言,我们才是至亲之人,她日后生病出了什么事儿,难道还指望韩沐琳去伺候照顾!我们怎么就成旁人了!”

纪氏向来温和柔善,哪怕没人接她的话也是一副笑模样,长辈的亲和姿态拿捏地十成十,何尝像今日这般。

顾宁舒道,“若非把你们当外人,怎么不把东西给你们呢?为何要给韩沐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