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让人糟心的经验。”樊二撇嘴,可是怨气冲天,他从来没说不干了。

“好了,听说你手下有个不死神探,破案奇快。”

“他呀?他是我烦恼的大部分原因,武功脑子都一流,就是不按常理出牌,总是给我闯祸,我能解决就还好,秦大人出面就是整个衙门跟着遭殃。就拿这次,他救个人,把船给点了,没有真烧着却让停泊的一艘官船上的老太太受了惊,好死不死是吏部尚书老家的娘,我这个倒霉催的,被两方骂。等他回来非得抽他一顿不可。”

“你,打不过他。”

“可他说不过我,反正他是哑巴,要是敢动手,立即让他走人。但别说他真能忍,为了查案再累再脏的事都敢做,越危险越勇往直前。哑虽然哑,模样也不差,就是特征太明显,有时候不太方便,江湖人称哑探。”

“你骂归骂,夸起他来也没吝啬,要说他闯祸,不是你惯的我都不信。衙门里好几个脾气冲的新人都是你惯出来的,你也适当叫他们收敛点,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我知道,只是有时候看着他们总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和兄弟,很多人都转行了,我和扬子却不愿意,说是为了虎子,其实也不想学来的本事荒废了,我很想她。这些个小子里,尤其那个小哑巴最像她,在他身上我总能看到落姐的影子,就像她还在。”

“哎呀,她如果听见会很高兴,都不小了,喝酒就喝酒红什么眼?”

“得,我矫情,自罚三杯,喝了这酒,就去鸣玉坊。”

樊二说着就灌下了三杯,拿起配刀就走。赵奕独酌了几杯,他始终还是没能坚持到底,好在还后继有人。

有人,哪里都是江湖。心有青天,黄泉亦碧落。

“喂!樊老二,请客没给酒钱!”赵奕喊着,早就不见了影。他笑了笑,动了动胳膊腿,也回家了。

京城,变了,也有没变的。

又拯救了一大帮人,铲除了一个人贩子帮派的哑巴青年回了京城,可是非但没有受到赞扬,还被轮番数落了一遍,最后左都御史语重心长地按着他的肩膀告诉他,只有经受住了这些,才能钢筋铁骨,走得更远。

哑巴也只是笑着一一接受,无论好的,还是不好的,他在他们眼中看到了善待他的光,即便他是个哑巴。

从衙门离开,领了上月的俸禄,他高高兴兴去打了一坛子酒,朝着荒无人烟的皋陶狱走去,门口还是那个独眼老头,老了许多,身体还是硬朗。

哑巴用微笑打了招呼,并递上了酒坛,老头淡淡道:“行了,进去吧,你师父已经估计你该回来了。”

哑巴点了点头,高高兴兴走了进去,左拐右拐,来到那间干净的牢房。带着半张面具人正襟危坐,那露在外面的眉眼,总是让小哑巴失神地看着。

“不要每一次都发愣。”牢里的人低哑着声音,有些冷。这里没有上锁,但小哑巴试了各种方法她就是不踏出牢门。

哑巴后来也就放弃了,抽空就来陪她,看她这里堆满的藏书,看她整理出来的案件。而他顺利进入都察院后,每一次办了案也会将经过详细记录交与她,就像这次一样。

她耐心看完后,哑巴总是期待着她的表扬,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过。“这个方式太费事,你的观察力还有待提升。”

哑巴轻轻吐了一口气已经习惯,而她也将案子放到一边,再度问起来:“怎么样?秦致远肯告诉你未鬼门主的行踪了吗?”

哑巴摇头,他拿起旁边的笔写起来。办案行走江湖的时候,他也会遇上未鬼门人,可是始终没有找到他要见的人,而顺利进入都察院已经三年,他还是没能从秦致远口中套出更有用的话,江湖上有的传闻他早就知道。

可是这些年所学以及这个困在牢里不为人知的人,让他不会去相信江湖传闻,除非他自己找到真相。

“也难怪,他是不肯提及未鬼的,因为会触及伤疤。”

她总会说一些让哑巴难以理解的话,追问她也总是不说,哑巴也就识趣地不再问了,他不想她生气,每次问起她的面具,她生气让哑巴滚,哑巴就会失落很久。

可是他又不想每次只是谈了案子就走,也想多陪陪孤独的她,以前都是谈些家长里短,这一次他试探着提笔问道落姐姐为什么要收他为徒?

她愣了许久,方才道:“因为你的眼睛。”

哑巴眨巴了眼,皱了皱眉,眼睛两个字对他而言很特殊。牢里的人也知道,只是不去管,而是道:“好了,你也该回去,以你现在的能力可以去办一些更难的案子,如果有危险你就想办法活下来,只有活下来,你才可以继续寻找你想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