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百媚千红啊。”林晚云一幅幅看过来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可谓各有各的好,可是南宫碧落好像只盯着一幅画看。当林晚云也将视线停驻在那那幅美人侧卧莲台的画像上时也不禁连连点头,念起了画像上的题句道:“秋水明眸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白玉生香花解语,千金良夜实难消——怀花魁离魅所作。离魅?魅者貌美之鬼也,即是离魅那就非鬼即妖啰。这位美人姐姐还真是有女妖之绝色,不过整个人妖媚而怀霜,着实有些特别啊,尤其这眼睛……嗯?这眼睛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不应该啊这般美人,若是一见怎么可能忘怀,若是没见过还真想将真人也看上一看。”

“哈,公子也对离魅姑娘感兴趣?可你这年纪是不可能见过离魅姑娘的。”这时摊主上前搭了话。他是个蓄着青须的布衣儒生,大概近四十岁,已经观察了南宫碧落很久,很是奇怪一个女捕怎么会停在这里这么久?弄得他还有些惶恐不安,生怕吃了什么官司。等林晚云一来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再一听林晚云评价起了离魅他就忍不住接话了。

他也来到画作前,林晚云问道:“你就是百美图的画师?”

“正是不才。世上有妙人,秦淮占三分,此间女子美态世人若不得见着实可惜了,就算我两三拙劣画技也想留下一二啊,可大部分人我都画得,这离魅姑娘神韵我却自问画不出三分来。公子看到的这么些画大部分都出自我手,只有几幅是他人所作,而离魅这幅是吾心和尚所画。”摊主说完又继而感叹道:“唉~秦淮花魁几多,总有那么些个让人惦念难释怀,离魅姑娘当占一位,这世人要想见离魅姑娘恐怕只能是在画作上还有心里了。”

“哦?此话怎讲?”林晚云来了兴致。

“因为她可能已经香消玉殒,化作秦淮江内的一朵浮萍或一条金鲤鱼。她还在时可是艳冠秦淮的头牌红倌,一度让一家快要倒闭的画船起死回生。多少人为了见她豪掷千金,又有多少人为了成为她的入幕之宾拼尽一切,那是有权比权有势比势,比武见血那就更是多不胜数,喏就外面江边那个‘石中剑’的大石头就是有人为她争风吃醋比武留下的,还有不少人在上面题字题画,也算一景了。”

“这么多人争她,那这么说她挑选客人的条件很苛刻啰?有没有什么奇闻逸事?”林晚云继续追问,却没看到南宫碧落瞄了她一眼后嘴边翘起的笑意,说是无奈其实也是纵容,南宫碧落只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摊主摇了摇头,“那倒也没有苛刻。离魅毕竟不是清倌,她当花魁时只要钱权和实力到位她来者不拒,大多数争斗倒是为了独占她而起,当时与她纠缠的全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时常为她争风吃醋留下了不少风流韵事,不过我倒是觉得离魅是谁都没放在眼里,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欢场多的是逢场作戏哪里有真情,离魅恰恰很会拿捏男人猎艳征服的心,她身上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韵味,有些危险又带着引诱,像个极为聪明的猎食者。我自认也是看过百花娇还是花楼画师见多识广了,可当看到离魅时还是没能克制住心猿意马,呵惭愧。说起她的风流那是三言两语很难说尽,真要说一件特别的,那还是她与张家公子张显祖的事。”

“张显祖?你说的是那个曾富甲金陵的张家?”林晚云对张显祖还是听闻过的,林家崛起之前,金陵的首富就是张家,大概是盛极必衰,家底殷实的张家一代不如一代渐渐落末,到了张显祖就更是绝迹断根。“我听爹爹说他散尽家财,出家当和尚了。”

“是了,他本来也是个纨绔子弟,仗着家底挥霍无度,可自从见过离魅后他竟然也发奋图强起来,从不学无术到文武双习,说来也奇怪,向来来者不拒的离魅唯独对他拒之门外,张显祖百般求见而不得,有一次差点被人追杀,还惹上了一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捕头还被揍了一顿,落得三个月没下地……”

一直安静的南宫碧落听到此处,突然追问:“被什么人追杀?那个捕头什么模样?”

“啊?”摊主愣了一下,“具体我也不清楚,追杀他的是个蒙面黑衣的男人,至于那个捕头高高壮壮很是威武,听说是从京城来的,报了官也没人理,显祖只能吃闷亏。也在三个月后,显祖恢复后仍不死心继续去找离魅表衷情,可有一次离魅所在画船突然发生大型械斗,船沉人亡,大部分人都死在了秦淮河里,光尸体都捞出来许多,虽然少了几具包括离魅的但自此再也没有人见过她,有人说船未沉河之时她就满脸血污地倒在血泊里多半是凶多吉少。而同样侥幸逃生的张显祖也自此家财散尽遁入空门,法号吾心。吾我之心,是为悟,吾心即为无心,佛门讲顿悟有无,他天分不错,武修和禅修都进步神速,可他怎么悟也没能从有情悟到无情,年年还画心中人,岁岁不忘红尘事,他自己不忘,好似也要世人不忘,那么多画师里数他画的离魅姑娘最为传神。对离魅念念不忘的其实也不止他一个,一代佳人突然离世,再也得不到的遗憾就成了心头抹不掉的刻痕。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