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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周围人硬是没人动弹。贾赦这回是真火了,抬脚踹向身边一向奉承他的小厮,“我说话不管用是吧!你们究竟还把我放在眼里吗?”

这话颇重,无人敢答,屋里登时又跪了一片。

贾赦见状,气得小脸发红,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些不听话的下人们——他们分明已经沆瀣一气,反过来拿捏他这个大少爷了。而去向母亲求救,他又丢不起这个脸。

贾赦院子里的动静自有心腹仔细地传话过来,琥珀在太太跟前也是难得的伶牙俐齿的大丫头,学起舌来也是绘声绘色。

长子这样养尊处优,被祖母溺爱着长大的贵族少爷自觉颜面受损,也没想着要人性命……史令仪越发欣慰,这儿子虽然固执却不~暴~虐,果然有救啊。

史令仪这才不慌不忙地派了林大管家前去给儿子解围。

大管家出现时,贾赦和他房里的下人闹得正僵。

不仅贾赦有些骑虎难下,仆从们也是有些最后一搏的意思:老太太没了,老爷又向着太太,若是不能一举制住年轻气盛还有些念旧的大少爷,将来哪还有好日子过?

如今荣府的大管家姓林,曾是贾代善的亲兵,伺候国公爷多年,更跟着他上过战场,也见识过大场面。

此人眼色手段兼具,带着十几个健壮又忠心的男仆进了大少爷贾赦的院子,目光扫都没扫那些装腔作势的下人,而是径直上前恭恭敬敬地向贾赦行礼,“见过大爷。”

贾赦心知这是母亲派来的救兵,庆幸之余心里又不免别扭上了:母亲看不起我,连下人都使唤不好。这么一想,脸上就带了几分颜色出来。

林大管家心中一凛,打算回头就跟老爷说一说:太太一派爱子之心,大爷怎么还能面露不满呢?旋即不动声色地禀报了太太的安排。

再拧也还知道分寸,贾赦听了也应道:“既然母亲发了话,我院子里人就都听母亲安排。”

这回算是彻底断了那些“心大”下人们的念想了。暗中领头的那两人最先被带出院子,随后林大管家便按照手中的名册,一个一个念名字再念新差事,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竟是全都打散到各处,而跟着大爷的小厮和长随也是一个不剩,全都派往各个庄子效力去了。

转眼间,贴身伺候贾赦的那些人竟是一个不留,而院子里粗使丫头和婆子倒剩了大半。

林大管家还不忘敲打一番那些已经被吓得不轻的下人们,这才又向贾赦解释道:“新补的丫头一会儿就来,大爷的小厮和长随,自有老爷重新指派。大爷尽管放心,不会耽误您使唤。”

刚刚的经历,对贾赦刺激不小——原来下人也会反过来威胁他这个大少爷!那史书上说的臣子结党,胁迫皇帝也是真的吧?

他心里很乱,大管家的话也是胡乱应了,只想着等人走后自己静下来好好捋一捋。

林大管家见状,告退出了院子,心里不免再次微微失望:大爷还小,可也有些太沉不住气了。这还不如二爷沉稳平和呢。

却说这会儿贾政正好下学,到外书房拜见过北静王和父亲,便奔向后宅来向母亲请安。

看着二儿子那被人称赞过许多次“沉稳平和”的风度……史令仪不由嘴角一挑:这个儿子纯粹是天生书呆子而已。

她招了招手,二儿子不慌不忙地凑到母亲身边,默默地爬上罗汉床,把睡得正香的妹妹往里面挪了挪,还知道给她盖好小被子,这才拉着母亲的胳膊道:“娘,儿子出门上学的时候,大哥就在院子里发作人。”

虽然确实呆了点儿,但胜在细心不是?史令仪笑道:“已经完事了。”

贾政低头想了想,又道:“大哥面皮薄,娘别总说他。”

以前,史令仪的确没少“教导”长子,害得贾赦在弟妹面前也鲜少出现。万幸现在孩子们还没有芥蒂,史令仪便命奶娘把女儿挪到暖阁里去,更方便和二儿子说说话,比如今天又学了什么,堂兄弟们答得如何之类。

母子正说得热闹,鸳鸯前来禀告北静王已然告辞,又笑道:“亲家老太太这就要到了。”

今早娘家来了人传话,说母亲得空就来瞧瞧自己,结果这才隔了多一会儿,母亲还真就坐着马车过来探望了……史令仪叹道:娘亲真是个急脾气。

贾政听说外祖母要来,也很是开心,“给外祖母看看我写的字。”

史令仪捏捏儿子的肩膀,此时门外丫头们见礼的声音也传进屋来,屏风后转出个高大的身影,史令仪便迎了上去,还笑着问道,“怎么没多坐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