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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的村人陆续从地里务农回来,扛着锄头,卷着裤腿,身上穿着大同小异的棉布衣裳,偶尔有一两个的确良,脚上是千篇一律的纳鞋底布鞋,脸上洋溢着属于八零年代特有的纯真和淳朴。

姥爷家住在十字路口,不少人从这里路过,看见佟嘉月这么个小人,老的少的都会停下来打招呼。

这个说:“嘉月,又来走姥爷家啦,等会来我家摘桃子,想吃多少摘多少。”

那个说:“嘉月,让你姥爷晚上给你捉爬猴。”

有人听了哈哈笑:“干啥让她姥爷抓,还让文武跟双全带着她,再摸一条大花蛇。”

周围人一顿哄笑,哈哈哈的散开了。

佟嘉月知道他们笑什么。

家里没有手电筒,有一回三舅小舅带她抹黑捉爬猴,三舅怕她乱走被草秧子刮伤,背着她,拎着桶,偶尔摸一两个,小舅是主力,负责一棵树一棵树的摸,突然摸到树根盘着的一条蛇还以为摸到一串爬猴,笑到一半蛇动了,吓得小舅一声尖叫传了半个村,赶来好几十个人看热闹。

这事谁说谁笑。

就只有小舅不笑。

小舅一听就跳脚,就像现在,冲着路上的人抗议:“三大爷,你要是再笑话我,晚上我带嘉月去你家吃饭,就住你家不走了,把你家麦穴子里粮食吃光!”

三大爷热情地很:“那你可千万来,不来是小狗,嘉月,三姥爷家放的有好吃的,你跟你小舅一块来,三姥爷就给你一个人吃,不给你小舅吃,除非他再摸一条大花蛇。”

周围人又是一通大笑。

这个时候没有娱乐生活,可生活到处都是乐趣。

大家的笑点很低,大家的生活很贫穷却很满足。

这么鲜活又热闹的声音,从记忆中远去又再次清晰的相亲,还有围在一旁时刻关注她的亲人。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佟嘉月一个事实——她真的回到了八零年代,回到了六岁那年的夏天。

她所有恍惚的思绪,所有的不安与恐惧,所有不知是现实还是幻觉的困境,如同在这一刻突然定格,然后飞离,离她原来越远,直到将清明还给了她,将她还给了现实。

佟嘉月在这一刻真正的获得了新生。

很神奇,明明听见吵闹就头疼就胸闷,被人围观就心慌就呼吸困难,此刻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好了。

谭医生说的对。

回到老家,这里有最疼她的姥爷,还有舅舅们,姥爷和舅舅会帮她重新获取正常生活的能力。

伤害曾经击垮了她,但是爱会给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