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应该坦率的承认,再一次和苏朝阳相逢见面时,他心中就隐隐的知道自己的到来没有意义,和苏朝阳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浪费时间。
哪怕他少年时期是个胖子,可是苏朝阳不该不认识他。那一刻在苏朝阳眼里他是个陌生人,对陌生人,不会有任何爱恨。
相见不相识,不是苏朝阳真的忘了,是他放下了。
“小老板,我给你送饭来了,你在哪?”
陈落拿着手机慢慢走下楼,楼外耀眼的阳光扑面而来摄去了一身的冷意,刺目的光芒让人眼花缭乱微微泛酸。
小道两旁梧桐树的叶子茂盛得密不透风,但是,仍有明亮的霞光从缝隙里穿出来。
教室门口,保姆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陈落,她连忙将饭菜摆好,陈落的目光却落在蹲在垃圾桶边吃东西的叫花子身上:“她是谁?”
保姆没有看到他一刹那里阴沉的情绪,很不好意思的说:“小老板,这是咱们附近的疯子,跟着我屁股后面跑来的……我、我看她可怜,每回中午来送饭时偶尔碰到她就忍不住给她点吃的……其实就一两回,没想到今天她非缠着我不放,赶都赶不走,硬是追来学校了……”保姆很忐忑,毕竟他给疯子的食物都是陈落的钱。虽然陈落年纪很小,但是她一点不敢小瞧他,对陈落少言寡语的脾性有些惧,远远不如陈总和气亲切。
“那是你给她的饭?”
大热天穿着一身羽绒服,鸡窝头,浑身脏污,看模样四五十,抱着饭团蹲在垃圾桶旁吃得不亦乐乎,嘴里时不时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保姆老实回答:“是的……我顺手捏的饭团……”陈落不吃饭团,顺手带在身上就是为偶然会遇到的疯子准备的。
见陈落沉默不说话,保姆忍不住辩解道:“都是剩饭捏的,不吃也是扔。哎哟是我多事,我、我就是……觉得她可怜。”
陈落坐下来吃饭,漫不经心问:“你认识她?”
“哪不认识啊,街坊邻居都知道她。其实她也很可怜,年轻时过得挺好有家有口,很爽利泼辣的女人,耐不住运气不好,遗传了他爹的精神病,三十后就开始犯病了,这种病又没法治,她家里人懒得管,两个儿子心肠狠,别说安顿她,有时候疯子摸回家门口被儿子碰到了还要遭一顿打。没办法,她不能自理啊,吃喝拉撒根本管不过来,弄回家估计日子没法过。别看她疯,有时候清醒得呢,碰到熟人还能傻兮兮的叫出名字,上回我碰到她和她妯娌,张嘴就是‘大嫂你怎么还没死啊。’哈哈哈,可把人笑死了,没疯的时候她和妯娌关系不好,吵架干架互不相让厉害着呢,现在倒成了这样子,她大嫂别看气得要死,路上碰到疯子却会买东西她吃。”
“她丈夫呢?”
保姆道:“她丈夫现在混得不好,男人就那样,家里没女人管就一团糟,以前做生意条件还不错,后来生意不好没做就差了,现在两个儿子大了要娶媳妇,自己的钱都不够花,哪有闲心思管疯子。”
“他没有再娶?”
“那倒没有,穷呗,娶媳妇还不要钱,现在一把年纪估计也不想了。每天上上班打点小牌混着日子。”
陈落怔怔望着脏兮兮的女疯子:“她这样多少年了?”
保姆思索:“起码十年多,具体不太记得。我看她现在是越疯越狠了,以前碰到我还能叫出来打招呼什么的,肚子饿狠了会摸去她婆婆那混口饭吃,回回去了她婆婆都要给她洗澡换衣服,也就她婆婆还管一手,现在疯子很少去,越来越傻,找不着家了。她婆婆八十多又不可能出来寻她。街坊有时候也烦她,她一年四季乱晃衣服随手拿来穿,别人晒的衣服丢了不知道多少。幸好她不是那种会发狂杀人的疯病,很久以前我们这有个男的也是精神病,结果把一个老头子乱刀砍死,啧啧,那个疯子早就被警察逮了。”
“她不伤人啊……”陈落低语。
保姆点头:“放心,从来不伤人,十多年都没有的事。”
陈落吃了几口鱼,忽然放下筷子,愣愣地问:“别人会伤害她吗?”
保姆一愣,叹气:“那怎么避免得了,疯子肯定讨人嫌,追着喊打喊闹的多着呢。”保姆又补充一句:“特别是小孩子。”
陈落喉咙一紧。
“大人都忙着呢,谁闲着没事干去惹她。小孩子调皮爱闹,以前见着多,不过现在也少了,街坊都认识她不忍心,而且如今的孩子乐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