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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 梦溪石 982 字 1个月前

这些事情,换了从前,刘楠肯定不会费心去思考的。

范氏不太能理解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刘楠解释道:“那日阿桢离开时的话你也听到了罢,她肯定会想方设法让我当上太子的,这个时候去祭拜阿母,也是想做给阿父看,提醒他不要忘了阿母,忘了我。”

范氏迟疑道:“这,下月便是周皇后的忌日,公主思念母亲,提前去谒陵,也没什么不妥,殿下想太多了罢?”

刘楠:“阿桢看着文静,实际上鬼主意比谁都多,自小就这样,你是不了解她。我还记得,有一回家里的鸡不见了,我们都以为是它自己跑掉的,但阿桢非说是邻家偷的,还分析得头头是道,让人不信服都不行。”

范氏挺好奇的:“那后来呢?”

刘楠:“后来阿父去找邻家理论,他们一开始还不承认,实在被质问得理亏,只好把鸡交出来。”

范氏顺势道:“既然殿下了解,就该知道公主不是那等野心勃勃的人,那当日何必还那样说,伤公主的心呢?”

刘楠苦笑:“我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只是觉得我不争气,为了我好,想我上进,是我口不择言,我是怕阿桢这么做,会让阿父不快,反而连累了她自己。”

范氏跟刘楠朝夕相处,对他的心结也能知道一些。

刘楠因为受挫的缘故,心思较以往敏感一些,他知道刘远不喜欢自己,太子之位也十有八九不会考虑自己,内心不是不难受的,但另一方面刘楠又觉得刘远这样看待自己是没错的,他确实不适合当太子,也怯于承担这份责任,也许就算换了刘桢,都会做得比自己更好。

所以在这种矛盾又纠结的心理状态下,刘楠才会躲起来避不见人。

如果再让他这么躲下去,太子肯定就要换人当了,说不定刘远一个不爽,直接就让他提前去封地,刘楠的一生也就是在封地上度过了,然后等到新帝登基,宽厚一点的,可能会任由这位嫡长兄安稳太平地当他的诸侯王,多疑一点的,说不准就要找借口削减封地,或者直接给刘楠头上安个罪名然后是杀是留,都由新帝说了算了。

面对刘楠这种逃避的态度,范氏选择的是细水流长日久天长地去感化劝慰,让他慢慢想通,而刘桢则直接下了一剂猛药,所有本应该由刘楠自己去做的,她都出面帮刘楠做了,甚至不惜抬出周氏来影响刘远,也是为了逼刘楠表态:你不是不肯争吗?我现在什么都帮你做了,若你再不出面,阿父就要因为我的自作主张而降罪于我了,到时候你也坐视不管吗?

刘楠只是做事有些天真,想的多是人性中的美好一面,而并不是愚蠢,兄妹俩自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了解都很深,二人一动一静,一武一文,其实也是天然的互补,刘桢这番用意,他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想明白了。

不得不说,刘桢比范氏还是要更了解刘楠一些的,像他这样把整个人都缩进壳子里,也只有把壳子剖开才能将他逼出来。

范氏:“我还记得,当初第一回见到殿下的时候,你英姿勃发,如出鞘利剑,旁人都说,殿下十几岁便随父从军,如今功劳,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挣出来的,并非倚靠父荫,我那时听了,佩服得很,心想自己能够嫁给这样的人,那当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刘楠自怨自艾:“可惜现在的我,让你失望了。”

范氏柔声道:“你现在这样,我与公主的心情一般无二,只是我不如公主聪明,也不如公主有能力,没有办法似她那样以激烈的手段来迫你清醒,所幸我别无长物,还有这具躯壳在。你若介意你那腿伤,我便也划伤自己的脸来陪你,好不好?”

刘楠听得一怔,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范氏抄起书案上被刘楠常年搁在那里的一把匕首,直接就往脸上划去。

范氏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也不可谓不坚决,但是刘楠在旁边,怎会容她真的成功划伤自己,当即便将匕首抢下来。

“你何苦如此!”刘楠又气又急。

他这下可总算是见识到了,自己两个至亲的女子,个个都是外柔内刚,不能轻易招惹的人物,一旦狠起来,连自己都能下得了手。

范氏冷静道:“殿下是不是太子,对我而言都无差别,我嫁的是你,不是加诸于你的身份,夫妻之间,理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殿下何等英雄,何必总为区区腿伤介怀?既然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当太子吗?正如公主所说,你生来便是嫡长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虽说你无意于太子之位,可旁人并不这么认为。若殿下已经尽力争取过,而陛下仍旧策立别人为太子,那倒也就罢了,现在连努力都未曾努力过,何以就轻言放弃?殿下当初上阵杀敌万夫莫敌的气势,如今又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