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改变

远夏站在门口,手里牵着两个小的,远冬跟着走了两步,回头去看大哥,又停下了:“大哥,我们不去吗?”

两个小的也抬头看着哥哥:“大哥,妈妈走了,我们不跟上去吗?”

远夏摇头:“不去。春儿,阳阳,以后你们跟着哥哥姐姐一起生活,好不好?”

远春眼睛一亮:“我们不用离开家,不去妈妈那儿了?”她本来就不想离开家,不想跟哥哥姐姐分开。

远夏点头:“嗯。你们哪儿也不用去,大就在家里,哥会照顾好你们的。”

重阳才六岁,他眼神里流露出不安:“妈妈呢?她不要我们了吗?”

远夏蹲下来,摸着重阳的脑袋:“妈妈也不是不要你们,是大哥怕你们去了那个新家,会被那家的人欺负,所以大哥不想让你们去。你们愿意跟着大哥吗?”

这是他最担心的一点,重阳太小了,这么大的孩子,还是离不开母亲的,这是他需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

远冬在一旁劝他:“阳阳,妈妈去了新家,她也成了别人的妈妈,就不会像从前那样对我们好了。你要是去妈妈那儿,就要跟陌生人生活在一起,他们可能还会欺负你,哥哥姐姐又没法帮你。你留下来,哥哥姐姐都会保护你,你不用怕。”

重阳看着哥哥姐姐,想起他和小伙伴们吵架的时候,只要搬出哥哥姐姐,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他,如果他去了新家,就看不到哥哥姐姐,哥哥姐姐自然也不会再来帮他,这么一想,留在家里好像也不亏,他点头:“好。”

远夏拿出十块钱给远冬:“冬冬,我现在就带你大姐去医院做检查,你在家照看好弟弟妹妹,这钱你拿着买菜,要是不会做饭,就去厂里食堂或者国营食堂吃。省着点花,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妈妈如果回来带春儿和阳阳,你就告诉她你们不去。”

当务之急就是带远秋去治病,肃阳县的医院条件有限,远夏不太放心,准备带妹妹去建宁市看病。

远冬第一次拿到这么大的钞票,有些惊喜:“都是给我的?哥,你要带姐姐去哪里看病?”

远夏说:“她病了很久,我得带她去建宁做检查。”

几个小的都十分惊讶:“去建宁?那很远啊。多久才能回来?”

远夏摇头:“不太清楚,可能要好几天。你们在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晚上生炉火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开一扇小窗,以免煤气中毒,早上上学记得调闹钟。水烧好了,别让阳阳碰,当心烫伤。我会托李阿姨照看你们。”

远冬点头:“哦,好。”

远夏还是不太放心,拿了纸和笔开始写备忘录,他一写字,便有点愣住了,这龙飞凤舞的笔迹绝对不是他上高中时能写出来的,这佐证那四十年的经历都是真实存在的,他真的回到了四十年前!

远夏的眼眶有些湿润,内心更是心潮澎湃,写字的手都止不住颤抖起来,他回到了1978年,这说明一切都未曾开始,那些他抱憾终身的事都是有机会弥补和挽救的。

远夏将嘱咐弟弟妹妹的话一条条写在纸上,用图钉钉在门后,将手放在远冬肩上,郑重地说:“冬冬,你们每天出门和回来的时候都对照检查一遍,是不是有遗漏的地方。妈妈嫁人了,哥哥和姐姐不在家,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定要看好咱们的家,保护好弟弟妹妹,知道吗?”

十来岁的孩子正是调皮叛逆的年纪,也是最渴望得到重视和信任的年纪,远冬此刻被委以重任,他豪气万丈地拍胸脯:“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你交代给我的每一件事。”

远夏交待好弟弟妹妹,又去了一趟隔壁马安民家。今天星期天,厂里放假,天冷风大,大家也没出门,就在家里待着。

远夏敲了敲虚掩的门:“马叔叔,李阿姨,你们在家吗?”

马安民正在家里听收音机,听见远夏的声音,激动地站起来,将桌上的收音机带得差点摔地上:“在,在,快进来。”

远夏的父亲远达生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立过两次集体三等功,退伍后被分配在哈尔滨的一家机械厂。

后服从组织安排,调到建宁市的肃阳县农机厂工作。哈尔滨条件当然比肃阳要好得多,不过远达生也有自己的考量,至少建宁比哈尔滨离自己的老家南阳近得多,所以义无反顾来了。

当时农机厂有一批从东北一起调过来的工人,他们是创办肃阳农机厂的基石,这批老工人都住在一个楼里,虽然籍贯各不相同,但大家关系都比较亲近。

马安民是个货车司机,他跟远达生是两个老搭档,经常一起出差,一个负责运货,一个负责机器调试,关系十分亲厚。

今年夏天,还是他们一起去送货,结果回来的只有一个人。

虽然远达生的死跟马安民没有关系,但马安民一直无比愧疚,他觉得要是自己当时能做点什么,远达生就不会死了。

自打丈夫出事之后,胡美莲一直对马安民心存怨怼,跟马家几乎没了往来,还禁令几个孩子跟马家的孩子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