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五皇子的伴读出自柳家,柳家在前朝时十分显赫,出过两任贵妃,不知该可惜还是该庆幸,这两位柳家的贵妃都没能为前朝皇帝诞下子嗣来,于是乎当殷朝皇帝带兵打入京城的时候,柳家没有半点犹豫地就带头投降了。

然而皇帝是个对爵位十分吝啬的人,除了一开始就跟在他身边的老臣以外,就鲜少有能从他这儿谋到一个爵位的。

连商皇后已逝的父亲都只是被追封了个承恩公的爵位,而商皇后的弟弟,在北疆带兵的商渝江,十分懂自己姐夫的心思,把原本该落到自己身上的爵位直接推拒了,而他本身无妻无子,又因早年在战场上落下伤病不利子嗣,可以说是商家血脉除了殷凤音与殷盛乐两个外孙,就从他这儿断绝了,但也正因如此,皇帝才会十分放心地将盘踞北疆的百万大军全数交给商渝江一人调度。

自己这辈子都注定不能有子嗣,所以商渝江便把外甥女和外甥都当做自己亲生的对待,比之皇帝皇后二人更加溺爱这俩姐弟,一年四季,每一季的节礼都不曾落下。

眼看着又要到中秋时节,他远在北疆无法回京,便给姐姐姐夫和外甥们送来了成箱的皮料,还特意给殷盛乐送来一匹才几个月大的北塞马。

“你舅舅惦记你呢,生怕我这个当娘的,把你亏待了。”商皇后对着来请安的儿子又是一顿嘘寒问暖。

她手中拿着商渝江送来的礼单,有条不紊地指使女官宫人将塞北来的皮料和药材全部清点入库。

因为殷盛乐已经从栖凰宫中搬走,商皇后便叫他自己来看属于他那一份的礼单。

“你先瞧瞧,虽然这些东西怎么也不可能缺了你的,但好歹你要晓得自己的库房里大概都有些什么东西,这样到了日后,你自己掌着一府一宫的时候,才能有个数。”

作为皇子,殷盛乐所要学的不止诗书骑射,更重御下、管治之术,他虽然还没有被立为太子,但商皇后有意早早培养殷盛乐如何管理东宫,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只要年纪再大些,彻底立住了,那必然是会被册为太子的。

殷盛乐抓着礼单迅速扫了几眼,觉得这上面写的各种皮料药材实在是比刘夫子讲得课程还要繁杂,他略翻了几下,便丢给沈徽:“阿徽你先替我收着。”

他还记得沈徽这个男主在将来是管过户部的,想必他打理内务也十分有一手。

商皇后看着儿子的举动,无奈地摇摇头:“你呀,就晓得躲懒。”

“我才没有躲懒呢,我就是想拿回去慢慢看罢了。”殷盛乐向商皇后展示自己身上簇新的衣裳,这是一身简洁干练的短打,同样也是不算艳丽的暗红,上头绣着隐在祥云中的游龙,他脚上穿着一双漆黑的马鞋。

作为一个才刚刚成年没多久,家里没有长辈,身边没有亲人的现代人,殷盛乐可没有什么骑马的机会,他最多只在动物园里见识过被戏称为“神兽”的羊驼和格外呆萌的某洲矮驴,还因为没有家长的陪同而不能跟其他小朋友一样享受骑驴的快乐。

他现在的这一身打扮,就是为了舅舅礼单中那匹北塞小马。

“娘亲你瞧。”他双手插在腰上,神气十足地展示着自己的骑马装,头上的小金冠也取下了,细软的黑发扎了个简单的圆揪揪,用与衣裳同色的发带系着。

商皇后好笑地点点他的鼻尖:“这身衣裳好看,衬得咱们小七也威武了起来,看来娘亲这回得好生赏一赏司制局里的绣娘们了。”

她也不想拘着孩子,只不过自己和皇帝这阵子都忙得很,骑马这事不算大,但也有一定的危险性,于是商皇后对殷盛乐说:“知道你迫不及待想去看你的小马儿了,但这回娘亲不能随便放你们去,你姐姐今日也要入宫来呢,等她到了,你们再一起去。”

“姐姐的骑术很好吗?”殷盛乐好奇地问道。

“那是自然,昔年你父皇领兵陷于襄城,就是你姐姐带人突出重围,千里递信,带回了援兵。”商皇后提及这段往事时,眼中既有自豪,又有隐隐的哀意,“那个时候,她才十二岁,与她一同突围的骑兵十不存一,她身上也落了伤......”

商皇后又想起女儿浑身是血地驭马冲到自己跟前的模样,她背上还扎着四五只羽箭,所幸都没伤到要害,不然......她眼中泛起的泪光被几个眨动掩盖过去,商皇后抬起头,发髻上的凤钗垂下的珠串悠悠荡着:“你可别小瞧了你姐姐,她的骑术,即便是与军中最顶尖的骑兵相比,也是不落下风的。”

“哇哦。”殷盛乐张了张嘴,有些惊讶。

在他看过的那本小说里,李武毅是完全没有出现过,而殷凤音,就是比背景板更加背景板的存在了,她一出场就是威风八面的长公主,对男主很是友善,但后来就没什么出场了,只有她最信重的大太监孟启频频出现,成为男主的主角之路上一个被打倒的小boss。

这很奇怪。

在殷盛乐的记忆里,自己这个姐姐对弟弟的溺爱丝毫不下于这对帝后爹娘,她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弟弟愈发昏庸暴戾,最后被杀呢?

殷盛乐心底有个不太好的猜测。

她不出现,是不是在那之前就已经离世呢?

而在剧情正式开始之后,就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李武毅,是不是在他们长大之前,就因为什么事情而夭折了呢?

他转头看向沈徽,今天的沈徽也穿了身简练的骑装,素净的靛蓝色上衣,搭棕色的皮护手及一条墨色的长裤:“阿徽会骑马么?武毅呢?”

李武毅拍拍胸脯:“臣当然会骑马啦,殿下您不晓得,在塞北呀,草场一眼都望不到边的,在那地方跑马,简直像飞起来一样......”

他叨叨叨地又开始怀念起自己在北疆的自在生活,而沈徽迎着殷盛乐探究的目光,缓缓摇头:“臣与殿下一样,并不会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