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百川是昔日传承剑,在同族中威望也高,但教了几天,乔岩便发现不可。
百川根本无心上课,经常是学习一炷香唠嗑大半天,百川在李普洱的建议下,改变安利方式,成功发挥了他的表演天赋。
他绘声绘色卖西皮,拉了太多同族入坑,又因为太冷门,被他们咬牙切齿回来揍,是完全不包售后的那种。
乔岩的第二个人选是屠小窗的杀红尘,不过很快也否决了。
道魔的关系虽不可再恢复从前,如今也是互不干扰,但屠小窗现在是魔界君王,整顿魔界事务操劳,也走不开。
乔岩想单请杀红尘前来,可杀红尘表示要劝他们的魔君劳逸结合,再写写话本子什么的……
当初便是他提出要用话本子向阴坑外传递消息,谁知小窗写的太好,俨然要成为话本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杀红尘寻思绝对不能让他荒废了,就日日盯他的稿子。
这两个指望不上,乔岩便打算咬牙自己来,毕竟且祝东风已经回到了他身边。
但且祝东风说自己不成,他怕是要从一盆花开始修炼,也不知要用多久才能化形。
以后要变也是变成花妖,如今剑灵又与他们当年不同,他也不能给剑灵们再上课。
后来乔岩只能赶鸭子上架,让在凌华宗辟了一座山,建了个书院给灵物们先讲基础的,比如认字,完成他们自主读话本的心愿。
谁知他派去的几个长老上了不到三天的课,皆虚弱地来请辞,说自己实在不能理解灵物们的脑回路,难以担此大任。
这下没了辙,乔岩只能去晞山求助师父。
彼时谢苍山在兰因剑灵的榻前,翻过一页话本。
他端了茶润润嗓子,说:“不必担心,等二界通道稳定,会有太微的灵物前来,算带薪出差,当旅游来的,可请他来教一教。”
有了他这句话,乔岩便安了心,果然没过几日真就从天而降了一只灵物,也是把长剑化灵,有一个与春日十分相合的名字,看着也靠谱。
乔岩遂心生欣慰,可谁知刚欣慰了不久,那剑灵就带着其他灵物们开始满山闹腾,可见太微的灵物的生活也挺自在。
但后来乔岩也明白了其中用意,毕竟是两个不同境界的灵物,要彼此熟悉了才能进行接下来的安排。
等到大伙儿打成一片,来自太微的天道的教学计划才浮出水面,还有紫衣的修士和穆忻以及特别会唠叨的大和尚来当助教,剑灵们开始规律排课,用最快的速度让他们适应现在的身体。
就是乔岩曾见过那只他界剑灵去晞山看望兰因剑,下山后叹道:“常听他们提起这位兄弟,可惜他暂时醒不来,不然真想和他切磋一二啊。”
当初,谢苍山改换了太徽的天道,破除了法则的桎梏,又借用五行法阵,以及主角与反派的光环灵力召回了兰因剑灵。
但他却一直没有醒来。
第三年的冬末,怜拂前来告别。
怜拂终究是在多年前已经离世,他的魂魄不能在人间久待,随柳云裳回冥府去轮回前,往晞山上送了一坛桃花酒。
他在楚兰因的床榻前说了许多,有关曾经难以宣之于口的愧疚以及怀念。
离去前,他向谢苍山辞行,说当年教诲,铭记于心,虽不如父母之功绩,却不曾有一日一事辱没了凌华宗与这个身份。
且旧忆回想,他也真的以怜拂的身份行走江湖,认识了不少好友,并不是他在冥府曾以为的那般孤单。
再后来春风料峭,晞山庭中的雪又已化消。
乔岩有时远望见枝梢上青嫩的叶子,想春去秋来,时光匆匆。
不经想起那位他界剑灵听罢太徽的遭遇后,对他和屠小窗说的话。
他说太徽的灾祸来的太快也去的太快,快到是在修士们和凡人心上的重扎下去的针,抽出后连血也冒不出几滴。
这是一种危险,太徽不能总期盼有一两个英雄出来担所有的责任。
究竟该用怎样的方式平分凡间与修真界,还需要长远的探索与追问。
不过最后他又笑道:“不过总算是平安无事。”
而谢苍山仍然在等。
他高调的上班让穿书局紧急开了一场会,隐居许久的苍生天道在多年后首次出现在众天道面前,表示自己可以用顺位的光环保证a999不生反心,又如当年商议好的那般,让他接手监察部。
至少在这位最高级别的天道垂目的身上,祂说祂看到了这个趋近于完满的结局走到跟前。
谢苍山可以推测穿书局会怎样打算,穿书局正如天光系统,在利益与平衡中周全最大的效用。
除监察部外,他与太微天道一并提出的针对太仪的计划,也震动局中,工作量成倍增长,但总算争取到破格先试运行监察部法则,针对太徽天道发起审查。
苍生天道说他假公济私,谢苍山也认下。
审查太徽天道的结果公示在外,不可隐退虚空再创境界。
天道无死无生,祂会在虚空的牢笼中凝望祂的境界走向一个新的方向,却再不可干涉其中。
离开祂的太徽,或许比消亡来的苦痛。
有时天道们要顾全的不仅仅是法则因果,也有平衡,以及一点儿对苍生的怜悯。
苍生天道亲自主持监察部与太仪计划的前期项目,却把谢苍山遣回了太徽,仅让他办作为通讯中介往来收发信息,以及前期的法则调试。
美曰其名,穿书局不需要一个不能心无旁骛的员工,还是等他相好的醒了再来上任。
三年时光,对天道而言,实在太短。
但于谢苍山来说,却又那么长。
谢苍山做尽了能做之事,剩下的唯有等待。
过往他出任何的任务皆仿佛有无尽的耐心,此时在晞山也似乎多有闲暇,能给乔岩提出不干涉因果的建议,也在处理从穿书局发送来的庞大的信息。
他确实能如剑灵所言,去好好的生活,可乔岩却认为,师父并不是如他呈现出的那么淡然。
谢苍山将晞山的一草一木还原后,也进行了修正,大到扩建剑坪与翻新房屋,挖湖搭起水榭亭台,小到在院子里搭秋千架和藤萝架,已经是个十分有创造力的木匠了。
后来又给厨房的锅碗瓢盆换新,集齐了各种厨具以及自制的许多奇奇怪怪的锅,比如能煎正圆形的荷包蛋的那种,厨艺逐渐登峰造极。
偶尔也会化神出去买东西,什么都买回来过,风车纸鸢九连环,漂亮的手炉和软枕地毯,各界的特产。
选布做衣裳,一季做许多件,也打发饰和剑穗,采书购画,一期不落地收流行的话本子,会让李普洱去魔界问问屠小窗的新书写的如何。
再向太微请教如何写教材排课,被太微天道请求写三十天速通c语言这种听起来就不怎么靠谱的教辅书,总之技能真的是越点越歪。
天气好的时候会把剑灵抱到院子里晒太阳,在下雪的夜里一彻夜一彻夜地睡不着,听窗外簌簌的雪花飘落,犹如柳絮吹起。
念掉了一箱子的书,吹笛子和埙,弹无关因果的琴。
他是不会太过自我耗损的人,可却也不能全然应对在某一刻的寂静中,铺天盖地的心绪的淹没。
他对剑灵说了很多话,a999一辈子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可又远还不够。
有时他会想到兰因的决定,他自己便是做出过相似决定的人,本该理解透彻,却又不可抑制感知到心脏深处泛起的痛楚,剑灵终究学会了去爱,但回想过往,居然从来是聚少离多。
如此便是三年。
春意深沉的一日,阳光走上枕间。
楚兰因在这一天醒来。
起初时没什么意识的,慢慢却听到耳边的风声,不是呼啸的尖利,也不是在火中的爆裂,轻又柔缓,像是一支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