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来抱

这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药峰长老不明所以:“什么大事?”

“我也不知道。”乔岩道。

大抵黄昏总是会引人回忆,绮丽的火云卷起了蹁跹的时岁。

“他也会有自己的打算不告诉其他人,可我总觉得他还是晞山上的那无忧无虑的剑灵。”乔岩笑道:“你是不知道,当年楚长老有多会闹腾,十个瓜娃子也比不过他,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像是一掬水一捧雪。”

他眼中融了许多旧日痕迹,当年那黑瘦的少年也长成了一位可担重任的掌门:“头一次见他,我当他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可后来师父和我说,在晞山之前,他又何曾被善待。”

在乔岩的记忆里,楚兰因总还是那停在牙婆的木板车前,探头探脑的样子,也是后来在晞山上无法无天的灵。

百年何其短,百年又何其长。

他记得夏天时,他们都在院子里纳凉,切西瓜、喝冰绿豆汤,那些剑灵们都在,其余不过皆是少年,谷生阳、怜拂,还有他自己,西瓜切好的时候,师尊就把泡水忘了时辰的兰因剑灵抱回来。

谢苍山把一大块朱红灵石做成西瓜片的样子,分给在场灵物,他听见杀红尘和百川偷偷埋怨这剑尊忒坏,给兰因剑灵的那块就和西瓜尖尖上最甜的一口一般,当他们看不出来,暗箱操作!

黄昏消尽时暑气也散了,一川银河悬于苍蓝色的天穹,闪烁的萤虫从草丛中浮出,星星点点,如梦似幻。

而当他将楚兰因从镇魔塔的符笼中扛回凌华,乔岩就已下定决心,哪怕晞山荒了,哪怕剑尊已不在了,哪怕一切少年往事已随岁月凋落飘零,他也会将凌华宗长久地办下去,将兰因剑守住。

他记得剑灵闭关前,将打开晞山灵屏及叩门的令牌和铜铃交给他,说:“小岩子,你要好好的,不要让凌华倒了,没有人再和我说人间了,剑灵的记性我自己也说不准,你若是也跑了,还谁来同我话当年呢?”

谁来与我话当年?

谁来与我说人间?

乔岩与药峰长老默默看了一阵,便继续去回去部署防御和炼药了。

屋内,沧山并未真正睡着,他还惦记着给剑灵把剩下的冰气化开,而就在他要睁眼的瞬间,身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的睡眠惯来十分的浅,稍有响动就会醒,何况是本就未睡,可那几乎不可察的动静就还是太轻易会被忽略过去,若非仔细,难以察觉。

剑灵没有呼吸,又擅长隐匿,如果不是因为他裹得实在太多了,凌华宗的棉被套上又都是十分喜气的大花,布料与布料间会有摩挲声,凭剑灵的本事,是铁定不会让他发现的。

沧山大抵知道兰因要做什么,剑灵方才给他渡灵不成,想做的一定会做成,绝对不会罢手。

果然,沧山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小心翼翼地推上去一些,露出那一片有明显开裂的皮肤。

大椿木的傀儡要寄宿他的神魂已经十分勉强,终究也不能承受高强度的灵力负荷,开裂已是必然。

沧山呼吸节奏不变,仍在假寐,想等剑灵运了灵力再抓他个正着。

可是他等了片刻,也不见兰因有下一步动作。

似乎仅仅只是在看着那些裂缝。

他们本就是靠倚在床头,剑灵静默片刻,而后缓慢且不发出半点儿声响地将他的手腕抬高,长袖子滑落下去,现出后方已化为原木色的皮肤,以及更多的细长的纹路。

木傀的崩裂怎可能一处而已。

在灵体眼中,那就是断开的灵线。

沧山想要醒来抱一抱兰因了,告诉他其实这伤也没有看起来这么严重。

可就在他要睁开眼的瞬间,有凉而柔软的触感从他的手腕上传来。

剑灵竟没有以指上灵力去试图愈合那些裂处。

楚兰因仿佛浑然不知此举是为何意,挨个吻过那些灵线崩断的地方。

没有体温的剑灵冷的浑身上下如玄铁,只有双唇软的仿佛还有一些温度。

如蝴蝶栖落又飞起,至手腕时,楚兰因贴了脸上去,那大抵是他从柳逢那里学来的姿势,他蹭了蹭根本无法愈合的一处深痕,埋了脸在他掌心。

沧山一震,便听见心中重重一响。

剑灵对灵线上的伤也无可奈何,又是许久许久的沉默后,他重新扑在沧山身上,为防止把木傀压背气过去往边上挪了挪,又挤了挤,这才真正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回事,别人跑感情越脱越少,咱这发展感情越穿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