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逐月,山涛呼啸。

楚兰因按住了已经盘绕在手腕上的藤蔓。

剑灵乃是灵体化形,藤蔓又是由大椿木傀的灵力凝聚而生,同为灵物,可借灵传音。

神思一动,他将心中所想传递给了藤植的主人。

“再等等。”

兰因剑灵双目微合:“剑还没有找到。”

十二道血符潋滟生光,将兰因剑本体的气息压至最弱,而龙骸在无形中拉起了一条巨锁,凌华宗的主峰被牢牢拷在其中。

楚兰因也很憋屈。

剑与剑灵本是一体,从来没有剑灵遇到过要到处找自己的情况。

这场景,大概就像是某人大早上起床,刚想伸个懒腰,发现自己的心肝脾肺全忘在了外面,惊悚又带着些许的滑稽。

透明的藤蔓紧紧一收。

“别动。”

楚兰因揪住蔓木的叶子,“再等我一刻。”

藤蔓的气息隐匿地极好,谷生阳此时心绪波动,自然也没有察觉。

他单手托住楚兰因悬空的背部,月色清冽,澄澈空明,光可鉴人的地砖上映出黑白两色的身影。

很早以前,楚兰因就觉得谷生阳是个费劲儿的人。

总是喜欢做些多余无用的事情,好像铺陈充分了,就能为他的所作所为给出个解释。

楚兰因记得当初他求自己救怜拂时,也是这样,像是要哭出来一般,握着他的手,可怜地不成样子,连声说:“兰因剑,求你,求你。”

后来楚兰因被剑主捞了回来,他伺候剑灵比伺候自家老母还要勤快,汤汤水水未有一日落下,最后全进了谢苍山肚子里。

无用功罢了。

而这次也一样。

真是半点没有长进。

楚兰因其实很想问一问谷盟主,你这样对着一块铁疙瘩又啃又亲,嘴凉不?

当然,为了拖延时间,他才不会这样问。

看得出谷生阳于此道上也并不熟练,但还算有耐心,做这水磨的功夫也不嫌累。

也许他认为,只要足够温存体贴,就能让这场以取出元灵为目的的谋局,变得可以被宽容原谅。

楚兰因觉得烦躁。

剑灵不会情动,他们外表看起来玉骨冰肌,本质上还是一块冷铁。

所以谷生阳再怎么磨也是白费,也就只有感动自己的程度。

而谷盟主本人,现在也挺难做。

再冷硬的人,光是这样紧紧贴着,也该暖起来了。

可此刻他的掌下还是一片刺骨的冰凉,死气沉沉,渗着冷气。

他还看到了剑灵的一双眼,始终是清明的,就像云端上的神明,悲悯又冷漠,一视同仁地俯瞰他可笑的行径。

“兰因,你闭上眼睛吧。”谷生阳哀求道:“你把我想成谁都可以,谢苍山或是别的什么人,只要你别这样看我。”

楚兰因:……哈?

想谢苍山有何用,他是什么的引发蜂狂蝶乱的灵丹妙药吗?

还有,为什么会觉得我要想他?

这个念头在楚兰因脑中一闪而过,但随即他的注意力就被更加重大的发现给淹没过去。

“找到了。”

他终于在谷生阳灵息不稳时,找到了被藏起的兰因剑。

在感应到剑身位置的刹那,楚兰因忍不住在识海里骂人了。

——兰因剑被封在了谷生阳的脊骨里。

他竟以身为鞘,将兰因剑连带着十二重血印和一节龙骨,都收纳入了血肉之躯中。

不大好办啊。

楚兰因眯起眼,屈指在藤叶上弹了一记。

“配合我,你看准时机取剑,一击不成我先跑。”

藤木又在他手臂上绕了几圈。

楚兰因生怕他听错,强调道:“我先跑!五行你生他,他克我,火灵烧过来我真就,呃……!”

刚说到火灵,谷生阳就将灵根内的真火凝聚于掌,重重按在了兰因剑灵的后心。

温存演了个寂寞,但有总比没有好,差不多也够谷生阳自我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