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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碧霄宫主,勉强算个人证吧。那物证呢,你们说是我杀了许柔止、引出凶煞,可有确凿的物证?”

此时,符离宗宗主许兰城尚未归来,老宗主夫妇赫然在列。许父上前一步,双指并列,怒指明琇。

一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明琇就想起上一次来许家时所经历的震碎她三观的荒谬事。他们是许柔止的生身父母,却也是害死许柔止的帮凶,明琇不可能真的去报复他们,可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嘴脸。

许父道:“我们丹修世家的子孙,在出生时都会得到一盏独一无二的灵灯,其中记录着每个子孙的灵识。这盏灯会伴随主人一辈子,死后灵灯会被存入千灯观,也就是我许家宗庙,供后代铭记。如诸位所见,小女的灵庙之中,也有一盏灵灯。”

明琇和许多人一样,都不明所以。她环顾四周,终于在灵台上一个隐蔽的位置发现了一盏不起眼的明灯。

有符离宗的弟子惊惶大叫:“老天爷!!小姐的灵灯怎么亮着?!”

“亮着——见鬼了!这么多年过去,唯独今天亮!”

众人哗然。许父咬牙切齿,悔恨道:“老朽本来根本不相信小女的魂魄并未转生、而是被妖女吞入体内……起初只是抱着试试看也无妨的心在此地设置机关阵法,可谁知……谁知这妖女竟真的、真的……这盏灵灯独属于小女一人,只有在遇到她的魂魄时才会重新发光,这个证据,还不足以说明这妖女害死小女吗!?”

不可能……许柔止的灵魂怎么可能在她体内?明琇猛烈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许父扼腕叹道:“现在回想来,小女性情纯良、自幼乖巧听话,若不是被邪魔夺舍,她又怎会做出夜奔、叛族的勾当?诸位仙门道友,是老朽老眼昏花,五年前未能发现小女已惨遭夺舍,谁知这妖魔竟又卷土重来!今日若不将她千刀万剐,诛灭其万恶之魂,我的女儿死不瞑目,被这妖女拘着,将永生永世不得安宁啊!”

明琇手背筋脉暴突,突然跳起来冲上前去:“老匹夫!你好厚的脸皮!为了保你许家清流之名,竟不惜指正自己的女儿被妖魔附体吗?我告诉你,性情纯良、自幼乖巧听话,那是在没出事的时候,兔子急了都咬人,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

明琇很快就被人按下,身上受了好几十记重踢,她虽不觉得痛,却也站不住了,半跪在地上死撑着不倒下。

她气过了极点,反倒开始变得平静,竟然还觉得有些讽刺。

许宗主是坏人吗?

很显然不是,他是普遍意义上的端正君子,恪守礼教,身为一家之主,矜矜业业,一心为家族付出,没有太大的野心,也没做过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和征战四方,杀人无数的奸雄朱无咎比起来,他几乎可以算是个好人了。

可这样的人恰恰比坏人更难对付,就因为他始终认定自己是好人,做的都是正确的抉择。

比如,把失节的女儿逐出家门,是为了遵从礼教,为大局着想;让女儿嫁给仙首,也是出于女儿家既然已经失身,那就不妨嫁给那人保全名节,也算成全一桩好事;现在认定明琇夺舍,也是下意识将女儿所有的叛逆和反常,用一个他愿意接受的解释圆回来。

“你们说我是邪魔?还说我杀了许柔止、夺了她的舍?”明琇眼神如刀子一般扫过众人。“其实,我知道魔在哪里。”

有人喊道:“魔党,快说!”

“谁心思不正,谁心中有魔?”明琇看着许父,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我就是您的女儿柔止啊,父亲,柔止回来了。”

由于常年佩戴面纱,明琇的皮肤极白,隐隐透出几根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衬着一袭烟粉衣裳,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易碎的陶瓷人偶。她的右眼上蒙着一枚黑色的眼罩,唇角挂血,整个人鬼气森森,在这灵堂中,那冰寒的目光幽幽扫过众人,见者凭生畏惧,不寒而栗。

明琇继承了柔止全部的记忆,记得柔止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说她与那个灵魂合二为一,似乎也并无不妥。

话音方落,哗然一片。许父更是惊得弄掉了手里的珠串。许夫人掩面而泣。

其实,现在明琇究竟是不是他们的女儿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明琇确实是鬼修魔头,只要她是这个身份,不管真相如何,都决不能是许家的女儿!

“是你们不愿为女儿伸冤,还逼我嫁给强奸过女儿的人。女儿走投无路,只有自己想办法报仇了。若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我也绝不会选择鬼修,妖丹真的很难吃啊,和妖怪厉鬼打交道有什么好的,试问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干这种事?若能够选择,谁不想漂漂亮亮地做个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