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就算将人拘来审问也问不出什么,要自证清白更是难上加难,她能说自己对宋皇后非但无仇反倒有恩么?不能,宋皇后私逃一事止有她与皇帝知晓,且这桩事份属宫中丑闻,林若秋吃饱了撑的才会抛出这颗定时炸弹。

反倒是那些人证明她有罪的推断听起来颇有道理:第一,宋皇后在她进宫之后便失宠了,而她则在短短时日跃居高位,足以证明皇帝有宠妾灭妻之举——纯属胡说八道,宋皇后从来就没得宠过,而她虽晋封的速度颇快,那也是为皇帝生下一双儿女的缘故,母以子贵,难道皇帝不能给孩儿的生母几分薄面么?

但就算林若秋指出其中漏洞,恐怕也难堵悠悠之口,毕竟皇帝对她的盛宠人人皆瞧在眼里,论起陪王伴驾的时间,也无人能比她更多,足以证明此女狐媚惑主,心机颇深——说起这个林若秋便又要叫屈了,别人没办事迷住皇帝,难道还得她主动将男人往外人怀中推么?那她不是贤惠,是有毛病。

至于第二点猜测,则纯乎恶意满满了。宋皇后从行宫回来就病势垂危,如今更是一命呜呼,来回就只有帝后二人及林淑妃,林淑妃真能置身事外么?说她气死皇后倒还是轻的,更大胆一点的,甚至剑指她谋害宋氏,说不定连这次避暑之行都是林淑妃安排好的,否则宋皇后病得爬都爬不起来,何苦偏生走这一遭?她那样孱弱的身子,就算没人下毒,往来舟车劳顿也足够要了她的命。

总而言之,林若秋已从过去娇媚擅宠的小狐狸精华丽丽地升级为一名奸妃,为了地位权势,也为了给今后的皇子铺路,她一手害死了宋皇后,还哄得皇帝对其言听计从,连传说中的妲己褒姒见了她都自愧弗如。

林若秋听了都觉汗颜,想她何时能有这等本事了?这人未免将她吹嘘得太厉害了些。不过人言可畏,林若秋再怎么怠惰懒散,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她原本不想掺和宋皇后的丧仪,打算让谢赵二人总揽大小事务,可这么一闹,林若秋反而不得松懈,若她刻意避开宫中人事,岂不正显得心中有鬼。

既然她问心无愧,那操办一个死人的丧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此林若秋反倒积极向皇帝请旨,愿和谢贵妃赵贤妃等人携手共治。

谢贵妃还没露出什么,赵贤妃的脸色却仿佛吞了一千只苍蝇。

她原以为宫中流言一起,林若秋为避嫌,自然得推辞不受,她也能趁机将失去的权柄夺回来,谁知林若秋的做法与她预期中截然相反,看来到底是她小觑了这个女人——这样心机深重的毒妇,没准皇后真是被她所杀也说不定。

回去之后,赵贤妃脸上便有些郁郁不乐,川儿知她所急,因劝道:“您别担心,立后少说得是明年的章程,咱们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赵贤妃叹道:“明年又如何?哪怕再拖上十年,没福气就是没福气。”

谢贵妃为诸妃之首,论资历、论贤名,她和林氏都比不过谢婉玉,谢丞相亦为群臣之首,有他领头,一众文官自然是站谢氏的;林若秋就不提了,膝下一双儿女便是她最大的护身符,何况皇帝又早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眼中再无其他。

赵贤妃之父平西将军虽也威名赫赫,可在朝中,武将究竟不及文臣得力,何况她在宫中亦混得不上不下,就算皇帝考虑立后,只怕她也在最末的人选之列。

川儿陪她唏嘘了一阵子,因出主意道:“那娘娘您不妨另辟蹊径,朝中的事您说不上话,这宫里却是您最熟悉了的,何不从此下手?”

赵贤妃疑惑的看向他。

川儿道:“立后一事并非陛下圣意独断,太后娘娘总能说上几句话,若得她老人家保举,娘娘您的胜算不就多几分了么?”

赵贤妃想起长乐宫的那位便无精打采,“算了吧,她惯会敷衍塞责,又岂会认真帮本宫?”

上次为了林若秋晋封淑妃的事,赵贤妃巴巴的到魏太后跟前扮了一个多月的孝子贤孙,结果殊无成效,林若秋还是排到了她前头,可知那虔婆就会和稀泥,指望她出力是不成的。

即使如此,赵贤妃还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腆着脸又往长乐宫去侍疾,反正魏太后年年都病,不差这一回。如今深秋寒凉,正是容易头痛脑热的时候。

赵贤妃对外亦圆得颇好,她宣称魏太后是因为宋皇后病逝才伤心成疾,如此既全了她的孝心,也全了魏太后的美名,天底下肯为儿媳妇难过的婆婆着实不多,多得是媳妇死后恨不得放鞭炮庆祝的——尽管大伙儿都心知肚明,宋皇后在世的时候,魏太后没一次去看过她,这对婆媳何至于在死后忽然亲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