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姑娘说的有理,待我回咸阳,便散布眼目,牢牢盯住惠文后他们。”魏冉看向蒋泊宁,又说:“既然宁姑娘和长姐是故交,又是巨子的孙女,不如就随巨子住在秦王宫客殿之中,一来与公子相见方便,二来也可帮衬着王宫之内,长姐如今被许多眼睛瞧着,难免有些地方不好动手,兼顾不到。”

公子稷抚掌大喜,“好!”

蒋泊宁展颜一笑,“泊宁遵命。”

魏冉面上笑意亦是盈盈,拍拍公子稷的膝头,低头想了想,又说道:“今日午后车队便可抵达咸阳,惠文后与长姐并一众赢姓王族都会出来迎接公子入宫。随后公子斋戒五日,先入太庙祭拜秦国祖先。秦王宫广场之上会设好祭坛,公子祭拜上天,各国使者皆会来祝贺,周天子亦会派使者来送胙肉作为贺礼,太师为公子加冕,公子宣告天下,便是礼成。公子尚未行冠礼,惠文后与长姐日后会临朝听政,直至公子成年。”

公子稷问道:“惠文后乃是稷儿嫡母,自当享父王的谥号,可稷儿即位之后,母亲该当如何呢?总不能还是八子吧。”

魏冉笑道,“公子孝心,王族内亦说过此事,尊长姐为后,只不加上先王的谥号了,以示对惠文后的尊重,惠文后亦首肯了。”

公子稷点头,“如此也好。”

公子稷又细细问了如今秦国朝堂之上状况如何,问了母亲的近况,魏冉知无不言,一一为公子稷解释。蒋泊宁只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只等着车马离咸阳越来越近。

日近西山,黑色秦国甲兵护送着公子稷的车马缓缓靠近咸阳城,车马在咸阳城外稍作停顿,魏冉下车上马,蒋泊宁亦挪到了后头马车上,秦兵开道,车轮重新转动,开入咸阳城中。

秦王宫之外,惠文后、芈后并王族大臣樗里疾,领着文武百官,齐齐站在秦王宫外,看着那马车愈来愈近,终于在一射之外停下。侍从上前撩起车帘,车夫放下马凳,公子稷扶着侍从下马,抬手扶正头上布巾,拍拍身前衣襟,一步步走向秦王宫。

未等礼官宣礼,公子稷先加快脚步,走到惠文后身前,撩起衣袍跪地,俯首拜道:“稷儿归来,嫡母一切安好。”

一旁的樗里疾看向惠文后,见她面上神色略显尴尬,爽朗笑了两声,抚着腰间铜带钩,说道:“公子稷有孝心,懂礼数。”

惠文后扯扯嘴角,笑意不入眼底,弯腰将公子稷扶起来,抬手替他拍拍肩头尘埃,道:“稷儿长大了,四年质子羁旅,稷儿辛苦了。”

公子稷恭顺低下头来,“都是为了秦国,稷儿不敢言苦。”

“好!是我大秦的好儿郎!”樗里疾走上前去,执起公子稷的手,将他带到芈后眼前,道:“你母亲可等你许久啦!”

此刻芈后已是热泪盈眶,只以袖子挡在口鼻之前,一见公子稷走到身前,也不管什么文官武将,扑上去将公子稷抱在怀中,哭声凄凉,只不断呼着公子稷的名字。

公子稷心中酸酸,也不知是何滋味,双手微微顿住,终于将母亲抱住,眼中泪水打了两转,还是落了下来。

芈后哭声渐收,双手放开公子稷,捧住他脸颊,细细抚他额头碎发,声音仍带着低哑,道:“我儿,我都四年不曾见你了,我的稷儿啊……”

樗里疾长叹一口气,道:“先入宫去吧,蓟城到咸阳,千里之遥,公子稷也辛苦了。”

芈后哎哎应了两声,抬手擦擦眼泪,牵起公子稷的手,往秦王宫内走去。

蒋泊宁往人群中扫视一圈,绕过马车走到魏冉身后,低声道:“魏大夫看今日公子壮可在?”

魏冉摇摇头,“并无。”

蒋泊宁拱手,“魏大夫小心公子壮。泊宁先随公子入宫,告辞。”说罢,走到卫淇身边,跟着公子稷一同走进秦王宫中。

公子稷由着芈后带着,一路往她宫中去。蒋泊宁一入那宫苑之中,便看见殿中芈后的近身侍女月姑迎了出来,喜笑颜开,福身朝公子稷行礼,笑道:“娘娘等了这许多年,终于将公子盼回来了!”

月姑身后,还有两个小男孩跟着婢女站在一处,小的那个不过六七岁的样貌,大的那个十岁上下,长得皆与公子稷有几分相似。

芈后伸手招向那两个男孩,笑道:“芾儿,悝儿,快来见你们稷兄长!”

公子芾往前走了两步,躬身朝公子稷一拜,道:“稷兄。”可公子悝年幼,还贴着婢女,一步不肯向前。

芈后叹了口气,笑骂道:“你这孩子!怎么连自家人都不认!”

公子稷摆摆手,看着公子悝笑道:“我离开秦国的时候,悝儿不过两岁,还未开始会说话。芾弟当时也不过六岁,只怕其实也不认得我,母亲让他喊他便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