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页

秋的声音在这片欢乐的喧闹之中仍然清晰,哈利听见两步之外她在向比尔和芙蓉祝福。等到乐队开始演奏,新人首先步入舞池,赢得大家的热烈喝彩。过了一会儿,韦斯莱先生领着德拉库尔夫人走向舞池,后面跟着韦斯莱夫人和芙蓉的父亲。

哈利看着眼前的场景,久违地想起三年以前,他曾经在霍格沃茨城堡的走廊上邀请过秋。那时她对他来说还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可现在——哈利在舞池里搜寻那道淡绿色的身影,发现卢娜在和着类似华尔兹乐曲的节奏轻轻转圈,而秋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跳舞。

赫敏推了他一下,哈利肋骨生疼,困惑地望着她。

“快去啊,哈利!”她又一次对他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难不成你永远都不能邀请到她跳舞吗?”

“但……但是……”哈利结巴了几声,被赫敏不容分说地推到了舞池里,正好撞上旋转而来的秋和卢娜。秋脚下没站稳,一下子扑进了哈利的怀里,卢娜看上去很不高兴被打断,但金妮很快把她拉走了。

哈利低头看着秋近在咫尺的脸,她没说话,只是望着她。他的脑海里隐约浮现出那些景象:当年他穿过一群戴着“波特臭大粪”徽章的学生匆匆向前,回头发现秋捡到自己的羽毛笔;他拘谨地站在走廊上面对她,显得那么不自信和瘦弱;还有自己坐在大厅角落里,孤单地看着秋和塞德里克翩翩起舞。

哈利忽然感到胳膊生出了一股力量。他牢牢地抱住秋的腰,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入了舞池中央。上一次这么冲动还是为了把秋拉上他的扫帚,可这次,他不需要考虑有没有人在看着,秋仍然穿了裙子,那正好。他带着她在一群群认识或不认识的巫师中间穿梭,越过唐克斯和小天狼星的笑脸,越过罗恩和赫敏的挤眉弄眼,越过陌生男巫们艳羡的目光和女巫的窃窃私语。他牵着她,举高,旋转,淡绿的裙裾在阳光下宛如盛放的花朵。

哈利以前从没参加过婚礼,所以没法判断巫师的仪式和麻瓜们有什么不同,不过他知道麻瓜婚礼上肯定不会有在人群中悬空飘浮的一瓶瓶香槟酒,也不会有这样的结婚蛋糕:顶上有两个凤凰模型,蛋糕一切开它们就展翅起飞。夜幕降临,浮在半空的金色灯笼照亮了天棚,蛾子开始在天棚下成群飞舞,狂欢的气氛越来越浓,越来越没有节制。弗雷德和乔治早就跟芙蓉的一对表姐妹消失在黑暗里,查理、海格和一个戴紫色馅饼式男帽的矮胖巫师在墙角高唱《英雄奥多》。

尽管已经累了,哈利仍然不愿意松开秋的手,可她太受欢迎,一些不认识的女巫七手八脚地把她拉走了。他觉得她们肯定不希望自己去掺和,只好找了个座位坐下。他旁边是一个年迈的男巫,头顶上还戴着一顶被虫蛀了的土耳其帽。哈利觉得他有点眼熟,使劲儿想了想,突然想起这是埃非亚斯·多吉,凤凰社成员,邓布利多那篇讣文的作者。

哈利忍不住坐得近了一些,和他攀谈起来。最初他没想过要自报身份,可只要一想到邓布利多,就觉得没有必要隐瞒。果然,当多吉知道他就是哈利·波特的时候,显得十分激动,甚至惊动了邻桌的穆丽尔姨婆。好在上了年纪的女巫都耳背,穆丽尔姨婆又喝多了酒,没有太注意到他,只顾着和多吉争论邓布利多家的往事。

哈利坐在一旁听着,刚刚还笼罩在心头的热意慢慢消散,变成了一阵寒冷。

邓布利多的妹妹是个哑炮,他们把她关起来,和哈利的姨父姨妈因为他会魔法就把他关起来一样,但他对此一字不提。难道邓布利多真的因为阿利安娜是个哑炮,不会魔法,就对她的命运不闻不问,只管在霍格沃茨证明自己有多么优秀、多么才华横溢吗?

“不实之词!”多吉气呼呼地说:“纯粹是不实之词!”

讲述这些昔日的丑闻把多吉吓得不轻,却使她自己兴致盎然。哈利不知道该怎么想,该相信什么。他希望了解事实,可多吉只是坐在那里用颤抖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阿利安娜体弱多病。如果邓布利多家里真的发生了这样惨无人道的事,哈利相信他绝不会听之任之,可是这故事里无疑存在着一些蹊跷之处。

穆丽尔姨婆得意地举出种种例子,还提到了邓布利多当年的邻居巴希达·巴沙特——《魔法史》的作者作为证人,甚至说出了邓布利多的鼻子是在阿利安娜的葬礼上被阿不福思打碎的。她现在还住在戈德里克山谷,很可能丽塔·斯基特就是从她那得来的消息。一切都听起来那么真实,多吉的神情简直就像被当胸刺了一刀似的。穆丽尔姨婆咯咯大笑,又喝了一大口香槟,酒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