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不是个喜欢自我折磨的人,反正错也犯了,道歉信也写了,剩下就等新年过去再说吧,于是她就安心地把这事儿扔到脑后,跟着藤姬回藤原本家去了。

藤原本家热闹无比,因为临近新年,各地的藤原族人都往回赶,那些本来就在京里的藤原氏就不用说了,各个位高权重,赶回来的这些也没有混的太惨的,因为混的太惨的那些连路费都没有,于是江雪就看到藤原本家外面停了一大堆牛车,各种香料的味道混在一起随风飘来,隐约还能听到争执的声音。

江雪好奇地掀开车帘去看,发现前面“堵车”了,那隐约像是争执的声音的确是争执,几个女房引经据典地明嘲暗讽,大意都是对方是不知礼仪的“乡下人”,自己服侍的公主才是有着高贵血统的公主等等等,周围还有几个不知道是看热闹的还是想劝架找不到途径的,总之门就那么大,两辆车堵在门口,后面只好排起长龙。

江雪放下帘子,坐回车内,转头问藤姬:“进门的顺序有什么讲究吗?”

藤姬微微一愣,叹了口气,有点苦恼地说:“果然今年又有人为这种事情争执啊……去年也是,我在门口等了好久呢。”

“这还年年都有?!”

江雪简直无语了,不就进个门吗,这又不能牛车直接开进去,肯定都得下车啊,大家下车排个队麻利点进去行不行,又不是等公交还要抢个位置。

藤姬苦恼地点点头,无奈地说:“是呢,每年都是。在京里的大家还好一点,从外地回来的总是会为了牛车顺序、座次而争执,大概是觉得能往前一点会更显身份吧。”

江雪实在忍不住满心的槽点,嗤笑道:“这都不在京里,压根就不是直系血脉,一群旁系的藤原氏有什么好争的。”

藤姬十分包容地看向江雪,非常小大人地伸手拍了拍江雪的肩膀以示安慰,解释道:“正因为都是旁系,才需要争执啊。直系的血脉……在父亲大人这里,高低次序早就有分别了。”

“呃……说的也是啊。”江雪这才恍然大悟。

藤原道长的直系血脉就那么多,谁得宠谁不得宠,根本就是摆明了的,举例:彰子和章子。

彰子是藤原道长捧在手心的嫡长女,章子是生母不明的庶女,尽管两人同一天出生、容貌也相似,待遇却是天上地下。和章子相比,藤姬都能算是受宠的,事实上藤姬并不受宠爱,由此可见藤原家的女儿地位能有多大的差别。

至于藤原道长的儿子们,长子藤原赖通十二元服入仕,现在已经是从四位下了,次子藤原鹰通同样十二元服入仕,现在是从六位下的治部少丞,别看官位不高,这种管理高官户籍的部门本身不是贵族根本不可能进得去。

再附带一提,藤原鹰通是白龙神子八叶之一的天之白虎,因为为人正直不善言辞,是江雪比较不擅长面对的那种类型,前几周目江雪跟他交情都一般。

江雪回过神来,见藤姬神色间略有些郁色,知道她还是对自己不受父亲喜爱有些介意,也不去强行安慰,而是从车厢柜子里把二胡拿了出来,按弦引弓,奏起了《寒春风曲》,这是瞎子阿炳创作的名曲,与《二泉映月》的演奏手法相近,但是曲中情绪迥异,是一首难得的欢快活泼的曲子,虽然也有凄清哀婉的小节,总体而言十分温和,令人感觉如沐春风。

二胡并不是江雪带来的东西,自然是藤姬特意寻来送给江雪的。

二胡曲声响起后,藤姬这种十分有教养的贵族公主立刻就端正坐姿安静聆听了,不一会儿,她就沉浸在乐曲之中,神色间的郁色悄然消失不见。江雪刻意减少了对这首乐曲中“寒风”部分的表现,以更加柔和的手法强调了明媚多姿的一面,这种演奏方法毫无疑问地让这首乐曲变得更加的温柔,对那些本就敏于乐音的人而言,体会曲中的感情与演奏者的心情并不困难。

因此,藤姬很容易就听出了姐姐对自己温柔的关切之意,捧着脸颊掩饰羞涩,心中如同泡过蜜糖一般甜甜的。

门外争执的那两位女房渐渐安静下来,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让开了道路,而原本停在前方的那些牛车根本没有前进的意思,许多车帘被桧扇挑开一个小角,车内的主人遥遥看向乐声传来的方向。没有人争执,没有人打扰,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听着乐曲,体会着曲声中的情感。

江雪在二胡上的才能可不是系统赠送,至少不是这个恋爱游戏闪亮粉红版的技能,她是在很久之前的一个全息恋爱游戏里学会演奏二胡的,当时在游戏内师从二胡名家,因为被盛赞“天赋异禀、情意动人”而在二胡上下了苦功,一周目一周目地用时间堆,利用了全息网游与现实的时间千倍流速差别,以很短的现实时间在游戏内彻底地精通了二胡演奏,因为花费太多时间在音乐上,那个游戏她晚于规定时间破关,还一度被嘲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