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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过程其实还挺崎岖的。

却说那日庞昱派人在蓟州境内秘密搜寻张宏祖,仍是慢了一步,被人打晕带走的张宏祖随后被丢到一个小县衙当中。

幕后之人买通了当地县令,于是晕晕乎乎的张宏祖被丢了一头一脸的所谓“证据”,把杀人罪名强行按在他的头上,连申辩都没有,直接判了个午时斩首。

像这种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最起码也要把证据和供词提交给开封府,由开封府做出判罚,没想到当地县令视律法如儿戏,秘密开审张宏祖,又想秘密行刑。

要不是古时砍头有很多讲究,比如一定要在正午阳气最重的时候砍头,否则张宏祖只怕会当场毙命。

幸好,那几个时辰拯救了张宏祖的性命。

庞昱的贴身侍卫冷孤独(自从白玉堂来了以后,他就不再是‘贴身’的了),原先是江湖中人,他拜的师父在三教九流中都有些人脉,蓟州自然也有,冷孤独让他们留意蓟州境内不寻常的事,还真被那些江湖人士发现了端倪。

边境的小县城是很少有秘密的,因为这些地方时不时就会有战事,哪怕没有公案,县衙的大门也要开着才行,不然出了什么意外,县令们难辞其咎。

然而关押张宏祖的县令做贼心虚,审问张宏祖的时候就关闭了县衙大门,只想等第二天午时砍落人头之后再开放,以免中途出了什么事故,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也是幕后之人许诺了他不少好处,给县令编织了一个美梦,否则县令还不敢这般擅自主张。

只是美梦还没做完,冷孤独就找到了张宏祖,并把他从大牢里救出来了。

张宏祖罪名尚未洗清,只能偷偷的带走,庞昱好人做到底,把他打包送到了开封府。

而经此一劫,张宏祖对安乐侯的那点敌意也烟消云散,知无不言地把自己被人打晕后的遭遇都告诉了庞昱。

那县令发现张宏祖和幕后之人给他的“证据”都丢了,竟然因为害怕被幕后人算账,连夜收拾细软弃官而逃,最后被人发现扭送了当地官府,这又是后话了。

且说送走张宏祖的第二天,庞昱就找上了韩琦的大帐。

彼时韩琦正和几名心腹开作战会议,毕竟辽人还陈兵边境,不知道他们下一步想怎么做,他们必须有备无患。

见到来人是庞昱时,韩琦其实心里有几分不喜的。

朝廷官员遭人刺杀,凶手还是他们带来的人,论理和他韩琦没有任何关系,可偏偏这些人都在他的保护下,至少他的兵在凶手逃跑时没有发现,所以他身上也有一部分责任,而连日来都搜索不到那名凶手,让他大将军的威名有点挂不住了,朝廷来的那些官员又对他有些埋怨,这些韩琦都不能当做看不到。

遇事就把责任推给别人,平日里又狗眼看人低,韩琦能对那些朝中来人有好脸色就怪了。

而且安乐侯年少不知事,非要强调有两名刺客,平白增添众人的担忧,对案情没有半点好处。

所以在看到庞昱后,韩琦只是掀了掀眼皮:“安乐侯所谓何事?若不是什么要紧事,还请安乐侯不要随意接近大帐,若有军情泄露,论罪可不是打打板子就能过去的。”

“我自然是有要事来见将军,还请将军屏退旁人。”庞昱说。

韩琦皱了皱眉:“有话何不当着大家的面说?”

“此乃机要之事,只能对将军说。”庞昱八风不动地回答。

韩琦心中更加恼怒,但碍于对方身上有爵位,又是庞太师之子,只好耐下性子遣走了其他人,又对庞昱身边的白玉堂瞪了一眼,怒极反笑:“安乐侯说有要事对本将军说,我遣退了所有人,安乐侯身边的这个怎么不遣退?”

“他是我的朋友,并非旁人。”庞昱简单解释,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韩琦周旋,直接道:“将军先别生气,等你看过我带来的东西后再气不迟。”

韩琦冷哼,脸色不好,却仍给了侯爷一个面子,“这是什么?”

庞昱递上一个不起眼的包裹,缓缓展开,里面是染血的剑,还有一件沾了血的外袍。另有几封书信,是模仿张宏祖的字迹给秦鹏年写的,大意是未来女婿答应会做到什么什么事,请老丈人把女儿许配给他的恳切之词。

“这……这些是?”韩琦皱了皱眉,他自然不会看不出这些是张宏祖的罪证,但那把凶器他已经让人严加看管了,如果庞昱要拿走,看守的人也会知会他一声的。“安乐侯这是何意?”

“这些东西,并非出自军营,而是从蓟州县内的府衙搜出来的。”庞昱看了一眼韩将军的表情,又说,“更匪夷所思的是,那县令的大牢里竟关着咱们遍寻不着的张宏祖,还打算隔天就秘密将其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