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太损了,即使因儿子争位他退了位,还是有一定办法的,他挑剔的人罪名与皇帝办他的亲信是一样的,你说,怎么办吧!皇帝那叫一个气啊!他办人不只是因为明面儿上的罪状,哪个皇帝不希望大臣很乖?但是两害相权,宁愿他们既贪且能,皇帝办的都是些个只会贪不会干的,贪不要紧,能办事就成,所以他办的很多是尸位素餐的,太上皇别扭劲儿上来了,可不管这个,把许多皇帝那里不但贪还能当狗使的也宰了……皇帝心疼了一回,也丢了几个卒子平他爹的怒气,以一二人换上皇息怒不再阻挠还是比较划算的。

一番交锋下来,到底是皇帝方的投入获得的产出很大,太上皇一边元气大伤,皇帝是一天一朝,太上皇老人家十天才象征性地摆一次大朝,掌握的资源慢慢地越来越少了,尤其是中枢里,如今是文人当政的,三年一次科举,那是天子门生,后进的几乎全是皇帝党的。也亏得皇帝非常在意名声,才让太上皇有很大的反击这力。太上皇发了一通脾气,最后不得不承认形势比人强。

如此说来,贾珠与贾宝玉能够只是被迁个怒,也是沾了出身旧族荣国府的光没被彻底来掉,实在是幸事了。也之所以,皇帝想拿他做个台阶了,此举与徒忻的最终目的合上了。太上皇心里如何不明白,仍然别扭,不过儿子把台阶铺下了,他还没糊涂到家,也见好就收,眼看着形势比人强,还是安度晚年为好——袁太妃死了,老年人对死亡总是敏感的。

召来徒忻,不过是再发个牢骚,太上皇至少还知道他那个性情清冷的十六儿子似乎对贾家那个小子有很深的好感。指桑骂槐与敲山震虎乃是政客必备的技能,骂一个也就等于骂另一个了。太上皇呲了一下牙,整理了一下情绪,恹恹地问:“你部里差使可忙?”徒忻老实回答:“才开春,近来无大案,要到入夏之后,各地报了案子来,刑部复审或有圣上钦命的案子下来才会忙。”太上皇哼了一声:“既这么着,你怎地终日跑得没了影儿?”徒忻知道这是借机发作呢,笑笑:“春天了,出去疏散疏散。”

“只怕不止疏散这么简单呢,你们又背着朕掉鬼! ”太上皇没那么容易被糊弄。

徒忻给太上皇递上了茶:“父皇都知道了,还问儿臣做什么呢?非得听儿臣说了才舒服么?”听听,皇子绝对不敢这么跟皇帝这样说,太上皇心里腹诽,只听他十六儿子又说了,“您这么怄着气也不像话儿。”看着他父亲有翻白眼的倾向,徒忻连忙趴到太上皇耳边:“儿子岂是独为了哪一个的?说句不中听的——您跟圣上,到这样儿也就得了,您说是不是?”

太上皇实在是过得太顺了,比起史上诸位太上皇——饿死的武灵王、摆设李渊、孤魂野鬼唐明皇、北狩去的北宋二帝——他的生活也算惬意了,衣食无忧、排场十足,皇帝还一副孝子样儿,这些事情上头不用担心了,便觉得闲,闲得难受就要找点儿事儿,他不受儿子的气,觉得憋屈了还给皇帝儿子添点儿堵。

以此太上皇哼哼:“你们就串作一团了?”徒忻道:“寻常人我看得上么?真要眼神儿那么差,也不配做您儿子了。”把太上皇说得心里又是一乐,这个儿子确实称得上优秀,嘴上仍道:“你平素也忒无趣了些儿,有几个人一道散心也是好的,只是——”他又把东西两府分开拿来说事儿了,这年头讲究个宗族和睦家业兴旺,不少人还连宗呢。

徒忻一撇嘴,他是知道一点宁府于孝期纵酒取乐的事儿的,没办法,他管刑部,去年仍是严打尾期,审到的犯人就招供了:“那时候我在宁府吊唁呢,委的没有与某罪官串通。”有爵的人寻常不能动刑的,只好问:“彼时灵都烧了,你吊唁鬼呢?必是说谎!必是串通去了。”犯人慌了,想一想不孝的是贾珍又不是自个儿,只能说了实话:“吃酒赌钱呢,某某、某某某都在的。”徒忻正犹豫着呢,两府分宗了,原因……徒忻十分相信是宁府行为不谨。换了徒忻,让这么个人当族长,他也是不乐意的。这事儿还是不能说出来打了太上皇的脸,他老人家正不顺呢,万一气撅过去了,怕对老人家身体更不好了。

徒忻此时只能说:“他们两家联一块儿也够光鲜了,还是拆开了好。”太上皇以为有隐情呢,嗯,臣下势力太大似乎不真不太好。咳咳,贾家在京中也就是个‘中等人家’贾母说的真不是谦虚啊!说是公爵,如今已经沿降了,两个科举晋身的还小着呢,没个二十年不可能位居二品以上的……无论如何,这事儿算是糊弄过去了,太上皇只是要个看得过去的说法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