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可真是个大魔术师!殿下几乎可以完美地假扮成一个正常人类了。”希尔凡打趣道。

不过,大家的嘴角都挂着笑容,所以贝雷特知道这是个善意的玩笑。他发现,每当帝弥托利变得更像一个“人”一点的时候,大家的眼中就会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王子殿下所遭遇的不幸深深感染着他们,所以他们都很高兴能看见他逐渐好转。

第二天,他们回到了加尔古•玛库。大家大多趁此机会跑去蒸了个桑拿,并好好地洗了个澡。贝雷特得承认,这肯定比在冷冰冰的河水里洗澡要舒服许多。他也曾一度犹豫要不要加入他们,但确实没这个必要:他已经干干净净的了。

然而,几天后,贝雷特就明白了洗热水澡的好处。他和英谷莉特,希尔凡,菲力克斯三人进行了一场强度颇高的对练,并在这之后立刻被叫去帮忙清扫和打理大修道院内尚未启用的房间。反正马上还要出汗,何必急着洗澡呢?所以,贝雷特计划在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再去桑拿房。但他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没注意到时间过得飞快,太阳已经下山了。

当他走出大厅时,外面已然一片漆黑。好吧,浴室至少还是开着的。贝雷特单纯地希望帝弥托利还没跑到他的房间去。

在大修道院中穿行一番后,贝雷特得到了答案:他看到帝弥托利正朝他的房间走去。帝弥托利也看见贝雷特了,便掉转方向朝他走来。两人相距一米远的时候,便都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他们相对无言。

片刻后,贝雷特还是先开口了。

“我打算去洗个澡。”

其实吧,帝弥托利可以在贝雷特的房间里等他回来,也可以先回教堂待一会儿,之后再来。问题就在于,他们真的没讨论过各自的行程安排,所以他们并没有提前约好计划什么的。但或许正是这样才最适合王子,他不受约束,可以来去自由。

贝雷特没有等帝弥托利回答他,便朝通往桑拿房的楼梯走去。身后没有传来脚步声,他有点小失望。他希望帝弥托利能跟来的,就像几天前他跟着他下河一样。不过,他不愿强迫帝弥托利做任何事。

不得不说,修道院的桑拿房真是引人堕落。在来到这里之前,这位前佣兵几乎没有体验过热水澡这种堪称奢侈的享受。在旅途中,冷水浴总比浑身脏兮兮的要强,所以贝雷特不得不和他的佣兵同伴一样适应这一点。但在加尔古•玛库,他可以尽情享受地下的天然温泉带来的便利,在热水浴中慢悠悠地放松酸痛的肌肉,这棒极了。即便已到了深夜,桑拿房的水也还是热的,不需要额外再烧。贝雷特只要脱下衣服,拿条毛巾,往水里一泡就行了,这就是他所要做的全部。

贝雷特脱下衣物,刚把毛巾围好,就听见有人来的动静。看来他有伴了。是帝弥托利决定跟来了?还是其他人呢?应该不是。都这个点了,贝雷特和帝弥托利恐怕是唯二还没睡的人。如果西提司还有文书工作要处理的话,那他应该算是第三个。

金色的头发,黑色的盔甲映入眼帘,证实了贝雷特的猜想。帝弥托利进来后关上了门(他在这方面表现得越来越好了),朝贝雷特走去。他的眼中写满了无法宣之于口的犹疑,甚至还有点气急败坏。贝雷特的嘴角翘了起来。

“你想和我一起吗?”

帝弥托利点点头。

在更衣室里,王子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枪,解下披风和皮草。正在这时,他迟疑地停了下来。

贝雷特知道,这将是一个转折点。帝弥托利会说服自己相信贝雷特吗?又或者,今天晚上的共浴对他来说还是太逾越了?无论帝弥托利作何选择,贝雷特都可以理解。

“你想让我帮忙吗?”

“……嗯。”

贝雷特开始为帝弥托利卸下盔甲,从腿甲开始。贝雷特的动作很慢,也很小心。他望向王子的眼睛,征询着他的意见。而每一次,帝弥托利都会点点头。

接下来是臂甲,胸甲,以及其余的盔甲。王子现在只穿着一条裤子,一件衬衫和一件短上衣了。归功于已经凝结了的褐色血迹,这些衣物脏污不堪,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贝雷特动作轻柔地解开背心,然后是里衬,最后是长裤和内裤。

帝弥托利的皮肤仿佛在诉说着他所遭受的所有痛苦。形态各异的伤疤张牙舞爪,旧有的淤伤盘踞其上。贝雷特能看见方有消退趋势的新伤,看见和肤色相异的疤痕,看见没有得到及时处理的断骨在帝弥托利的皮肤下野蛮生长,制造出嶙峋的凸起。

贝雷特自己的身体大概也是这种旧伤与疤痕交错丛生的样子。贝雷特能透过王子身上的伤痕猜出他的经历,帝弥托利是不是也可以读出贝雷特的那些伤疤背后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