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传来的打斗声,村长应声而至,扶着拐杖大叫了几声“孽障”,便冲到唐玄奘面前请罪,只说自己教子不严,酿成大祸,但自己年迈,仅有此子常伴左右,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这帮人已经吃到了教训,求唐玄奘网开一面,别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罢了。

唐玄奘原本也没打算真杀了这帮强盗,不过,这老头看似苦苦哀求,实则道德绑架的嘴脸却是把他恶心得够呛,他也知道自己对付这种人没什么经验,便冲吴箜使了个眼色,双眼一闭,干脆念起了佛经。

村长:“……”说好的大唐圣僧慈悲为怀呢?这怕不是个假和尚吧?

“行了那老头,你也别为难我师父了,师父身边一应大小琐事,俱是我兄弟几个办着,你也别在那儿哭了,我便不信,你这儿子做了强盗,今夜又‘恰好’带人回了家,你便不知他要寻我们杀肥羊?既然知道,那便是同谋了?”吴箜见那老头还想砌词狡辩,立刻摆了摆手,“我等本是路过,他若不招惹我等,我家师父素来吃斋念佛,也不会为难于他。只是今夜,我等受了这一番惊吓,老丈,看你也是个明白人,说说吧,今天这事儿,怎么办?”

那老头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大概还是第一次被人勒索,顿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他小儿子是做强盗的?不讲理的怕他儿子,不敢招惹他,讲理的因为他是村长,又约束着做强盗的儿子不来欺凌村民,反倒比从前更尊敬他了,没想到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竟然被这外来的和尚给活生生扒下了一张老脸……老头一时间羞愤不已,张了张嘴巴,却又说不出话来。

说到底,他儿子也只是强盗团伙里的小头目,平时帮着打探情报还好,团伙里真正的大事,却是轮不到他做主的,更别提他这个隔了一层的爹了。

老头被逼无奈,只能走到儿子身边,低声骂了几句,又走到强盗头头身边,大约是请示一下赎金的问题吧。毕竟,他们这些人如今的性命都捏在唐玄奘师徒手里,这几个人如此厉害,又是他们主动招惹上的,不大大地出一次血,只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也不知那强盗到底脑补了什么,最后给他们的“诚意”,就是他们辛苦积攒了好久的一百多两银子,十几两金子,其他的,他们也拿不出来了,就这,还是强盗头目每次抢劫回来,强行收到手里的“养老钱”,大约他也知道强盗这一行是吃青春饭的,怕自己以后老了,干不动了,好歹留点养老钱。

现在,这些养老钱都要先拿来买命了。

“行了,我就要这一百金吧,剩下的你们留着,以后伤好了做点正经买卖,下次回来,再让爷爷我看到你们做贼,一棍子打杀了!”吴箜将金箍棒冲着那头目的脑袋比划了两下,想了想,蹲下来看着他,“我们都是俗人,有金子就成,我师父可是个雅致人,你们一贯抢劫来往行人,可有甚么卷轴啊书册啊之类的?若是有的话,速速叫人取来,哄得我师父高兴了,爷爷便放你们一马!”

强盗头目不敢置信地看着吴箜:不是说好收了赎金就放人吗?怎么又要加东西?

头目不禁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团伙里的“军师”。

他们向来分工明确,他管账目,军师管后勤,除了金银等值钱物件之外,其他杂七杂八、判断不出具体价值的东西,都归军师保管。

军师:“……”

好在因为那些东西乱七八糟又不值钱,每次他们打劫路过这里的时候,军师都会把那些不值钱的塞到村长家给他们留的客房里,不过军师也被吴箜一棍子打断了腿,这会儿没办法亲自去找,只能告诉村长东西在哪,请村长帮忙取来,好赎回他们的狗命。

唐玄奘一听吴箜还要给他单独要一份赎金,顿时有些无语,也有些感动,吴老板知道自己现在替唐王办事,自然也知道,和金银相比,明显是一些本地的卷轴、书册一类的文字类东西,对他来说更有价值。

事关儿子(和他的一帮基友)狗命,村长哪里敢怠慢?叫了村里几个经常和儿子往来的年轻人一起,翻箱倒柜,足足装了两个大木箱子,可以说,强盗军师存放在他们家里的,只要是纸张或是羊皮卷轴,都被他塞到箱子里了,生怕不够多,换不回来那么多条人命。

或许在那些受害者眼里,这些强盗无恶不作、罪该万死,可是,在村长眼里,他们也不过是从事“特殊职业”混口饭吃的年轻人,还是小儿子的好兄弟,并且在他的“努力规劝”下,也并没有祸害乡邻(主要是乡邻们比强盗还穷),因此,能想办法让强盗们活下来,村长恨不得把自己家的草纸都塞进去凑个数,免得东西太少了,这几个煞神又要找借口折磨强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