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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魏潭找到她的时候,只略略一说,魏红缨便同意了。她的生活已经掉到地狱,还会怎么比现在更差呢?前路未明,她愿意为自己搏一把。魏红缨骨子里是个疯狂的赌徒,她不想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熬一辈子,所以当年她选择了知青袁起。不过那一次,她赌输了。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赌赢。

魏红缨等着魏檗的“宣判”。

而魏檗,并不知道魏红缨的心思,心里翻滚着无数的悲哀。她也想到了袁知青,袁知青去大城市读书,从此不再回来。而姑姑魏红缨,却在绝望的泥沼里打滚。

就连这次要当村支书的前提条件,也是被儿子包办婚姻,嫁给村头的老光棍,太可悲了!凭什么呢,凭什么袁知青扶摇直上,姑姑在自家人出息的情况下,还要被迫只能嫁个老光棍呢?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沉默相对,空气中的气氛粘稠到凝滞,只余屋顶风扇叶子呼啦呼啦乱响,依旧带不起一丝风。

压抑的沉默里,魏红缨捋了捋耳边花白的鬓发,打破了沉默。她又问了一次:“狗子许俺当支书,他说还要你同意,俺能当上吗?”这一次,魏红缨的语气里,没有了犹疑、祈求、期待,大概是她再一次面对不可知的命运,陡然燃起了破罐破摔的勇气。

魏檗艰难道:“姑姑,你如果想回来,我向你保证,一定能过上好日子。”魏檗自己不能接受当小小村支书,要以自身为代价。她告诉魏红缨:“现在我哥、我们都大了,成了材,可以为您遮风挡雨,哪怕不当村支书,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魏檗说完,望向魏红缨。

魏红缨似乎没有把魏檗说的话听进去,她同样看向魏檗,又问了一遍:“狗子许俺的村支书,俺能当上吗?”

油山西村里的两代女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对视了片刻,魏檗移开了目光。她为自己需要让姑姑用婚姻换村支书的位置,感到羞愧。她恨农村的“公序良俗”。可她目前只能一点一点的移风易俗,做不到完全推翻深深根植在每一个人心里的“风俗”。

魏檗说:“能当。只是,你现在户口从村里迁出去了,要重新变成村里的户口。”

“俺知道。”魏红缨听到能当村支书,整个人一下子松快起来,她随口道:“重新嫁给村里人,不就能把户口迁回来了么。”

魏红缨从凳子上站起来,咕噜咕噜灌了一大杯水。她偏头看向坐着的魏檗,现在她已经得了许诺,成为“后备村支书”,自然和“现村支书”同一立场,所以她主动站在魏檗的角度,跟魏檗说:“狗子跟俺说了,你担心嫁个兄弟多的,以后不听咱的。俺觉得狗子说得对,村头的王光棍,我之前在村里的时候就认识他,没爹没妈没兄弟,老实巴交窝窝囊囊一个人,再合适不过。”

“你……”魏檗看向窗边的姑姑,落日的余晖照进她的眼睛,让那双眼睛有了熠熠的神采。她问:“你不觉得委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