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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眼瞧着,郡主温和的善意逐渐开始显露出锋芒,在纸迷金醉的洛邑,明亮灼人。

“昭穗这又是说得哪里话?舅母并非此意,就是提醒两句。都是自家人,不至于说这种重话让舅母寒心啊。”殷惠春面子挂不住,嘴上犹自拉亲戚的身份做挡箭牌。

她这外甥女刚才仅仅说了一句话,竟蓦地有些高位者凛然不可侵的意味,唬得她一愣。随即安慰自己是错觉,一个娇养出来的小姑娘罢了。

“表妹怎的如此见外?兄长还不是怕你一人在府里转得迷了路。”方夔也反应过来,抬手就要碰触到闻昭穗衣袖。

半夏眉一皱,正要把他推开,却被闻昭穗眼神制止。

见闻昭穗没回避,方夔刚刚被吓到的心绪又被得意覆盖:果然,表妹也就是嘴上说说,实际行动并不排斥他,没准儿还想跟他走得更近些。

结果在拉到闻昭穗衣袖的下一刻,就被她指名道姓扬了声音喝道:“方夔,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再下一瞬就看到了刚离去又复返的方沁如等人,而方沁如正难以置信地朝这儿看来。

“你们做什么!”

“阿穗无事吧?”她随后疾步走来,径直忽略殷惠春与方夔。

方沁如走了没多远,发现闻昭穗没了影子,心里疑惑,故而走回来找寻。朱迎嫚她们又不可能放着诰命夫人和郡主不管,自然也都跟了来。没想到便看见殷惠春和方夔一左一右拦在闻昭穗前面,方夔的手还拽着闻昭穗袖子不放,而闻昭穗脸上又惊又怒。

闻昭穗当然不是真的又惊又怒,她比背对廊庑的方夔二人提前看到方沁如,便故意由着方夔走近,继而牺牲了自己的衣袖让他碰到,脸上随即酝酿出复杂的受委屈表情。

她确实可以光明正大地训斥他们僭越、不知好歹算计自己,但方沁如被娘家人忽悠了这么久,对他们的本性没有真正了解,如果看到这般景象,加上那二人再装个可怜无措,倒显得像自己仗势欺人了。

这不是闻昭穗想要的效果。

“我也不知怎么,舅母非要我跟着表兄去里屋缝补衣裳,我说了不必,可他们还是拦着我不让我走。”闻昭穗乌盈盈的眸子显出委屈。

“是啊夫人,郡主就被他们莫名其妙堵在这儿,郡主不愿,还打算将郡主直接拉过去。”半夏愤愤补充。

方夔连忙放开她衣袖,辩解道:“小姑莫要误会了,我只是见表妹大氅有些开线,就多嘴说了两句。”

可一时情急,他忘了闻昭穗已经用匕首直接将线头削了去。所以方沁如并未找到什么他口中的开线,再看被堵在路中央的女儿,心下生出气恼。

她虽性子和善温凉,却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一个男子找个由头非要拉着姑娘去屋里,绝大多数不是出于什么好心。好啊,就连殷惠春都在旁协助,一块儿算计折腾她女儿,当真是仗着在自家院子就无法无天了!

“之前没看出来,敢情你们这是把主意打到阿穗身上了?”方沁如声音冷了下来,面上是少有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