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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总管家美意。真的不用了!”和那两位同等待遇,她可消受不起。

那小厮倒像是全然没有听见,一板一眼说着事先准备好的话,“这是新烤好的羊腿,总管家本来就给姑娘备上了,只是想等姑娘侍候完大人用饭后才送来,怕放凉了,口感上差点。”

尤枝枝索性不说话了,等着他说完。

“这两坛是三花酒,前年进贡上来的,蜜香清雅、落口爽冽,最适宜女子引用,酒窖里只剩这两坛,总管家让我等送来,请姑娘笑纳。”

尤枝枝回礼谢过,“多谢小哥,我这里有一些碎银子,不多,请小哥们买酒喝。还有一匣子新做的点心,请小哥带回去给总管家尝尝。”

这匣点心本来留着他们三人吃,玉枢先生都没舍得给,倒是便宜了总管家这个老狐狸。

毕竟这年头,君子好待,小人难养啊!

那小厮也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体体面面收了银两告辞,“奴才定当把姑娘这份心意带给总管家。”

送走这波瘟神,尤枝枝索性锁了院门,再不让任何人打搅这份难得的清净。

“这下我们可以好好喝酒吃肉了。”尤枝枝返回屋里,看到的是荷香、栓子望着满满当当两层高的饭桌,目瞪口呆得说不出话。

“姑娘,我不是在做梦吧!”

荷香入府比尤枝枝早两年,素来只听说玉枢先生待人谦和,但后院之事他从不掺和,从未见过送过别人什么东西,更别说总管家了,他只看大人喜好行事,滑得很,如今对尤姑娘如此礼遇,

看来这位姑娘果真是大人喜爱之人!

尤枝枝哪里注意到如今的荷香会想什么,她抱起那根新到的羊腿撕了一口,“这个好了,咱们一人一只羊腿,尽情地吃,尽情地喝,多把酒满上,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三世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放纵,喝酒、吃肉、划拳,隔着高耸的院墙,整个中书令府仿佛都被这份热闹渲染了,不管是厨娘、小厮,还是婢女、姑娘,都探出脑袋,茫然地朝着某个方向,想追逐这缥缈的欢乐。

渐渐地,傍晚悄然而至,黄昏似血地、低压地、狂悖地穿透缕缕天边的斜云,煞是好看,

尤枝枝呆呆地望着,等着太阳慢慢收敛了张狂,只留下一盘暗黄透着西南的参差榆树树杈,斑驳撕裂地洒进这方小院里。

“你们想离开这里吗?”似是自言自语,似是离别赠言。

“哪里?离开哪里?”栓子醉了,他满脸通红,从酒缸里抬起来,一脸茫然。

“离开中书令府。”尤枝枝回过头,秀丽白皙的脸庞埋在一片阴影里,“你们想吗?”

“我想。”荷香以手支头,身体轻晃,悠悠回道,“家里本来早已为我定好了亲,可母亲死后,父亲续了弦,推说没有嫁妆为由,硬要断了这门亲事,我没有办法,只得做些缝补刺绣的零工自己赚嫁妆,哪日她说有个挣钱的好活计,一年便可挣满嫁妆银子,我当时并未多想,只管跟她去了,谁知,竟是这个易进难出的地方。”

说着,荷香悄悄抹起眼泪。

尤枝枝第一次知道荷香的身世,前两世,她仅是零星听她提起父亲续弦、家里说了亲事,竟然没有仔细关心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