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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词汇似乎距离她太过遥远了。

远到令她有些陌生。

脑海中倏地闪过前世零碎的画面。

种满冬青的篱笆院,与她相依为命的外婆坐在脚凳上择菜, 一只大黄狗匍匐于水泥地面上, 半敛着眼睛晒着太阳, 而年幼的她则顶着一脑门的汗, 举着脸盆捉蝴蝶。

暑气蒸腾, 蝉鸣不歇。

那是她对“家”的唯一印象。

而在这书中世界潦草过了三年有余,她还从未认真思考过在何处安身立命的问题。

是以,当看见陆生的举止时,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 而是茫然。

以至于她问出了一个蠢问题。

“你, 你受贿了?”她抬眼看向对面的人,眼中满是担忧。

好端端的,他在宫外哪来的房子?莫不是别人求他办事,对他攀附巴结, 送他的罢?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便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一丝疑惑, 俄尔, 恍若被她气笑了般,陆生一字一句, 缓缓道:“我有拿俸禄的。”

哦——原是如此。

不是受贿便好。

姜离长舒一口气,方正视起这件事来。

“你今日带我出宫,便是为了这事么?”她拿起桌案上的钥匙, 凑到眼前细细打量, 只觉匙身被打磨得光滑, 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不全是。”陆生端起手边的茶盏,送至唇边,啜饮一口,掀眼看去。

见小宫女将那钥匙翻来覆去,百看不厌的模样,心里好似生出了一只小手,抓挠得他酥酥痒痒,颇为难耐,再开口,便觉喉咙有些发紧:“想着你爱热闹,便带你出来了,房子的事本想日后说与你听,又怕夜长梦多,还是尽快安置下来的好。”

说到“夜长梦多”时,他不由得想起二人早上的那番对话,若真像姜离口中说的那样,自己会在冬节夜宴上遇刺,生死难料,不如趁一切还未发生时,将钥匙交由她。

如此这般,也算是给她一份交代了。

只是这话他是万万不能说与她听的。

“看不出来啊,陆生。”小姑娘的目光依依不舍地离开钥匙,落在他的脸上,笑道:“方才在街上我便觉得奇怪,你今日为何这般主动,原来是早有预谋。”

陆生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便听她自顾自说道:“你竟这么急,是想同我成亲了?”

“……”

握住茶盏僵在原处。

继而,于她炙热的注视下,陆生缓缓垂下眼睫,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是。”

她的脑袋似乎总是异于常人……

不过她说的倒也没错,他此举的确是带了些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