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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黑影一顿,向这边看来,似是在确认些什么,半晌后,“嗯”了声,踱着步子向桌边走去。

“在宫里早起惯了,这会儿还不适应。”水壶与桌面轻磕,发出一声闷响,陆生继续道:“我打了些热水,你先将就着洗漱一番罢。”

他的声音亦淡淡的,透着些沙哑。

想着他打了一夜的地铺,许是睡得不舒服,姜离心中担忧,走上前去,问道:“你昨夜睡得还好么?”

屋里暗,摆设又拥挤,行走间难免磕碰,是以,只听“嘎吱”一声,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根酸软、头皮发麻的响动。

姜离弯下腰,唇间溢出短促的“嘶”声。

见状,陆生忙走上前来,扶着人在榫条凳上坐下:“怎的这般慌忙,可有碰着哪里了?”

不过是撞了脚趾头罢了,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可喊疼的?姜离抿唇憋着不出声,只摇了摇头。

见她这副模样,陆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来点灯。”

取来火绒,将灯芯点亮,屋里霎时明亮许多,迎着光线,陆生抬眼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姜离,只见后者眼尾曳着淡淡的红。

想来真是碰疼了。

心知她要面子,陆生也不勉强,只提起桌案上的水壶,转身往铜盆中倒去,待对方缓过来,方继续道:“我昨夜睡得早,夜里倒也安稳,并没有想的那么冷。”

天不亮就起身,能睡得舒服就怪了。

姜离自知他是在安慰自己,心中愧意更甚,站起身便从陆生手中接过手巾,放在热水里浸湿,拧干后递给他:“此行本就多受你照顾,如今还要叫你伺候,那我的脸皮也太厚了些。”

被塞了一手的湿热手巾,陆生神色微凝,垂眼看向睡意未褪的姜离,默了良久,轻声道:“怕吵着你,我已在外面洗漱过了。”

姜离:“……”

陆生的言下之意,这是专门给她打的热水?

见小姑娘一脸呆滞的模样,陆生唇角弯了弯,拉过她的手将手巾还了回去:“快擦把脸,清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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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拾掇后,姜离随陆生一同出门用饭。

因此行人数众多,驿站不能一一照顾到,是以,在空旷的天井内设了座食棚,供应些米粥面饭之类,虽比不上宫里的膳堂,填饱肚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食棚所占面积不大,只置了五六张桌子,供宫人和侍卫用饭,而庆文帝和随行的几位王爷、皇子们,则由专门的内侍伺候,自是不需像他们一样冒着寒风在外头吃饭。

晨间寒冷,说话间,口中呼出的白气清晰可见。

在摇晃打转的灯笼旁用了些清粥和包子,姜离方觉四肢暖和起来,再抬眼,便见东方翻起了鱼肚白。

草草用过早饭,车夫便去马棚给马匹喂草料,待休整一番,方给辕马套上拉头。

马蹄趵趵,带着车轮在地上滚过,掀起大片尘土,其响动惊得山中野狗狂吠不止。

旭日东升,经过了一夜的休息,马队终于重新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