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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生回到值房,只见程川并未离去,正坐在桌前静静地瞧着他。
“你还在这做什么?”他已精疲力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旁人。
“还能做什么?”程川笑得满是恶意,“自然是留下来看你的笑话。”
他自顾自地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往远处推了推:“陆监生,想不到你也会有软肋。”
陆生掀开眼皮,冷冷出声:“你若是继续胡说八道,我不介意送你下去陪着胡管事。”
“诶哟喂,我好怕啊。”程川佯装受了惊吓,捂着胸口往后躲去,眼底的恶意更甚,“你被那小宫女瞧见了真面目,闹崩了,不装啦?”
陆生嗤笑道:“若你所言不假,亲眼目睹了胡管事落水,那你可看清楚了,是他欲害我在先,我不过是在求自保,失手将他推下。”
是,他虽对胡炳坤百般嫌恶,却不耻主动对他动手,更不会愚蠢到用如此低级的手段害人性命。
程川好似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直震得桌面上的茶盏移了位置。
见他这般疯癫的模样,陆生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这便是你躲在水井后装神弄鬼的目的?为了看我的笑话?”
“哈哈哈哈……”程川捧腹大笑,“陆监生,失手也是经你之手,你亲手害死胡炳坤可做不得假,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他竖起两根手指,在陆生眼前挥了挥:“一,跪下来求我替你守住秘密,将每月的俸银奉上,便可安稳地继续做你的监生。二么,若你不愿,那也好说,我会如实上禀梁总管,还胡管事一个真相大白。”
说罢,他收起手指,撑住身下的榫条凳,晃动着上半身,冲陆生堆出满脸笑意。
他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瞧着陆生这小子是如何向他跪地求饶的。
空气静了一瞬。
片刻后,陆生冷冰冰的声音倏然响起:“你当东缉事厂的人都是摆设么?”
猖狂惯了的程川陡然变了脸色。
他缓缓皱起眉头,眼中闪过困惑,只当陆生在虚张声势:“你不过一介八品内监,怎么会和东厂有勾连?”
陆生懒得再与他纠缠,对此不置可否:“我确无甚大的通天本事,却问心无愧,你若想告发便去吧,左右我也不会拦你。”
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程川不由得慌了神。
“你……你等着。”
说罢,他站起身,脚步凌乱地出了屋子。
看着他踉跄的背影,陆生垂于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程川此人,亦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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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离努力攒着一股劲,愈走愈快,愈走愈远,直到精疲力竭,才停下脚步,弯着腰,大口地喘息着。
待风滚过额头,将汗水拂去。她方直起身,抬头看天。
今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她的前路亦是一片光明。
可她……为何却开心不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