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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离止步,抬头看去,只见一位同她一般高的宫女正笑盈盈地盯着她。

同自己一般大的年纪,粉面桃腮,是个讨喜的美人坯子。

同她穿的宫装稍有不同,对方身上的料子明显要更细一些,看起来也更为厚重。

小宫女将姜离上下扫了一遍,方继续道:“我方才从远处瞧你时便觉得眼熟,起初还不敢认,这会儿离近了瞧,竟果真是你。”

坏了,这人与她竟是旧相识。

姜离喉咙一紧,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盯着对方打量。

见她这副模样,小宫女眨了眨眼,嗔怪道:“我是玉珠,你不记得我了?”

姜离连忙摇了摇头:“实在抱歉,我先前经了场高热,许多旧事都不大记得了。”

闻言,玉珠收了笑意,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失望之色:“竟是这样,你我可是同乡,本该相互照应的,怎的如今把我忘了个干净?”

姜离讪讪一笑,只觉得脚底好似有万千虫蚁在啃食她的脚心,直叫她迫不及待想要逃离此处,偏偏对方是个活泼的,拉住她好一番寒暄,听得人头都大了。

原身进宫不过月余,与其他宫人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装作失忆也就糊弄过去了,不承想今日竟碰见了个“旧识”。

姜离勾起药包上的细绳,捻了又捻,咕哝道:“我的确是记不得了。”

见她如此窘迫,玉珠“噗哧”一笑:“想不起来便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总算是放过了她。

又寒暄了几句,两人方相互道了别。

至此,姜离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觉间,手心竟出了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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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各宫门下了钥。

姜离手提风灯,与月娥相伴而行,梆子敲响,在幽幽的宫道上回响。

两个年轻的姑娘凑在一起低声聊着天,听着姜离说起白日里的见闻,月娥渐渐消了声。

良久,她嘀咕了一句:“怎的那般晦气,竟叫你遇见了她。”

她说的又低又轻,好似在耳语。

夜间风声大,姜离一时没有听清楚,扭头问道:“你说什么?”

月娥摇了摇头:“没事,你不记得反而是好事。”

末了,她补充道:“总之你记住,以后再见到那个玉珠,离远点。”

姜离嗅到了一丝猫腻,蓦地止了脚步,扭过头去问道:“我与那玉珠间,从前可是有龃龉?”

月娥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听了可别生气。”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姜离也敛了笑意,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说便是。”

寒风飒飒,将二人手中的气死风灯吹得忽明忽暗,月娥的声音在其中并无甚存在感,落在姜离耳中却颇为刺耳。

她竟不知,姜妮子的高热并非意外,而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