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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父捏紧手里的棍子。

这几日在商队里受的委屈无处发泄,回家后听说宋豆丁又一次私自行事,直接怒上心头,抄起厨房的棍子就等在堂前,打算给宋豆丁一个教训。

确实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让先生看笑话了。”宋父把手里的棍子扔到一旁,目光落在这位自称‘周自言’的人身上。

周自言这上前一步护住宋豆丁的举动让他颇为意外。

在他印象中,读书人总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这人却敢主动护住自己的儿子?

不过这番举动,宋父很满意。

他需要一个能时时刻刻把宋豆丁放到心上的先生,而不是那些事不关己的读书人。

宋豆丁躲在周自言身后,抽噎着偷偷瞧自己爹,拉起侍女姐姐的袖子挡住自己的脸。

“文秀姐,我哥今天真的不回家吗?”宋豆丁悄悄询问。

文秀目不斜视,轻声回应道:“大少爷今日有诗会,要待两日呢。早前托了信儿,说今夜不回来了。”

“怎么偏偏是今天。”宋豆丁噘嘴,“要是我哥在家,我绝对不会挨打……”

他哥虽然管教他的学习也很严格,但是平时最疼他,有哥哥护着,爹的烧火棍才不会落到他身上!

文秀观其形势,推搡着宋豆丁离开。

宋豆丁心领神会,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宋父邀请周自言进内堂说话。

文秀一身翠绿侍女服,备好茶水后便退到宋父身后,沉静又优雅。

宋父身材高大,却长了一张宽厚的面容,粗黑的眉毛透着一股淳朴的味道。

他没读过书,刚才周自言说的那些话,宋父只听懂了后面的。

前面那个什么‘卑幼有过’‘爱子七不责’更是听都没听过。

宋父忍不住追问道:“不怕先生笑话,俺……我老宋家以前都是地里种田的,从没上过什么学堂,您刚才说的那个什么爱子七言,是什么啊?”

宋父虽然没有上过一天学堂,可在子女教育这件事上,周自言看得出来,宋父比谁都用心。

周自言浅浅解释道:“这个论据出自《呻/吟语》,爱子七不责全文是‘对众不责,愧悔不责,暮夜不责,正饮食不责,正欢庆不责,正悲忧不责,疾病不责’,意思是责备孩子有七种情况不应该责备,在众人面前时,孩子已有愧疚之心时,进餐时,欢庆时,悲伤时,生病时,都不予责备。”

“后面还有为子五不怨。主翁若是感兴趣,可去巷口西北方的书摊寻来一阅。”

“哎,哎。”宋父连连摆手,他深知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俺……我从小就不认字,后来跟着商队到处跑,现在也不过是能认识一些常用的字词,要是让我去认真读书,估计连第一页都读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