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拼装模型的手,渐渐地,不可控的开始抖动起来。

池嫣见状,再也顾不上其他,大步流星的从门口冲了进去。

她将手里提着的包包随手丢在了沙发上,而后又立马跑到床边将小景抱了起来,耐心的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跟他说道理:“小景,舅舅现在生病了,不能开飞机,我们再等等好不好?等舅舅好了,我们再坐舅舅开的飞机?”

聪慧的小景用力的点了点头,蹦跶着小短腿再次爬回了池淮州的床上。

软乎乎的小手,握住了池淮州的手,奶声奶气的安慰:“舅舅,别怕,你只是生病了,吃点药药就会好的。”

池淮州用力的闭了闭眼,等到再次睁眼时,已经没有那般风起云涌的搅动。

他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后脑勺,“乖,舅舅知道了。”

他转头看向池嫣:“池小嫣。”

“嗯?”

“你也有好几天没好好睡上一觉了,你带着小景回屋去睡一觉,我这没事。”

“可是,哥……”

“去吧”。池淮州也很坚定,“我不可能让你一辈子这样耗在我的身边,我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可能一辈子就这样的。”

池嫣明白,哥哥心理上的恢复,并不是旁人三言两语的安慰就可以让他变得跟从前一样。

他最终还是需要靠自己跨过那道魔怔。

池嫣犹豫着点了点头,还是抱着小景离开了。

池淮州坐在病床上,拿出了放在一旁,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触碰过的手机。

点开手机屏幕,他从新闻上搜索了一段视频,是那天,他们遭遇事故被拍下的视频……

一群暴徒以杀人取乐。

他们在进行惨无人道的虐杀时,还拿着手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拍摄了他们死亡的瞬间。

那些枪子射进他战友的脑袋,心脏……

军刀割破他们的喉咙,划烂他们的肌肤。

尸体堆积着,所有人被浸泡在血水里。

他看见陆昶睁着眼,死死地压在他的身上,一双手青筋暴起的揪着地面……

一阵胸闷气短的感受涌上了池淮州的心尖。

他的眼前好像变成了一片战火纷飞的战场。

患有ptsd的人,总是处在创伤经历重现和极力摆脱与创伤有关的回忆冲突中。

本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可那些与创伤有关的记忆,会在某一个瞬间,迅速地、不由自主地闪现在患者的脑海中。

尤其是,他现在还在故意面对那些刺激,以为自己能够跨过那些刺激。

池淮州看到了房间里,落在茶几上的那一把水果刀……

忽而,他红着眼,走下床,弯腰捡起那把刀,用力的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