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逢闻言一笑,正要掏出御器,却又听沈宁意忽地言道:“等等。”
“神君先行,我一会儿就来。”
焦逢诧异地抬眼,心念一转却忽地感受到有人从不远处走来。
他侧眼一看,一个一头银白的郎君正在向此而来,焦逢心领神会,立即应了声好,便原地消失了。
卫青之来了。
沈宁意侧身看他大步迈过来,身形如风,好看的眉宇之间浮着些焦虑担忧。
这场景总让她觉得熟悉。
多年以前,卫青之也不过是心忧山河的弱冠青年,贺汀为了讨“棠骑”的安心和卫青之交好,第一次请了他来此处用饭。
彼时沈宁意就坐在院中那棵树上远眺,卫青之步伐如风,身形在树林间穿梭,一头青丝在月色下随着他的行走而动,意气风发,正是他一生最好的时候。
那夜这位青年站在门外与她四目相对,月光清美皎洁,他笑眼纯澈端方,翩翩君子,潇洒肆意,如是而已。
“你是?”卫青之行至她跟前却步子慢了下来,他站在原地,目中犹疑不定。
“棠骑温娘子?”
沈宁意静静应了一声,勉强地向他弯了弯唇。
卫青之的视线落在她的面庞之上,怔忪一刻。
“这是你本来的样子吗?”
“嗯。”沈宁意答道。
卫青之视线轻移,暼见地上血迹,他快速开口问道:“贺汀呢?”
沈宁意双手握在身前,敛着眸子轻声说道:“走了。”
卫青之目光一震,双唇略略开合了一下,终还是把那些话吞进了肚里。
他双眼悲痛地一合,再开着时和着一声叹息。
他视线落下那血迹之上,又出声问道:“你也要走了吗?”
沈宁意又轻轻的嗯了一声。
卫青之沉默了,他的十指在袖中紧攥着,想说的话在喉间随着喉结起起落落,最终他却只又从喉间叹出一声气来:“是我失察。”
“卫某没有实现我的承诺,没有照顾好贺汀。”
“卫青之,”沈宁意忽地叫了他一声,“你知道我最开始很讨厌你吗?”
卫青之微微抬头,面上露出些苦笑来:“我知道。”
“我钻研算计,天生就没什么真心与人。”他十指紧攥,骨节用力得透白,“但我不只是卫青之,也是陆蔚,我从来就没这么多选择。”
他其实想问一句,她现在还在讨厌他吗。他多智如妖,心中其实早有计量,他却在她面前这样踌躇,一个字也问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