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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铭慌忙收回视线,垂睫将眼底的失落掩下去,向她敛衽见礼,“河东崔铭见过殿下与裴御史。”

对于崔铭知晓自己的身份这件事,谢柔嘉并未感到意外。

早在谢柔嘉与裴季泽成婚前,裴季泽就曾告诉过她,他助崔铭考上国子监的次日,就已经将她的身份如实告知给崔铭。

她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鄂州见到他。

待三人入了书房,她好奇,“你不是在国子监读书吗?怎跑到江南来了?”

崔铭仍是那副十分腼腆的模样,“崔某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当初考国子监也不过是遵从祖父的意愿。两个月前祖父过世,崔某便回家继任家业。”

“原来如此,”谢柔嘉其实也觉得他心思太过单纯,不大适合官场,“请节哀。”

崔铭微笑,“祖父年岁大了,身子一向不大好,于他而言,也算是解脱。”

谢柔嘉一向不大安慰人,见他想得开,也为他感到高兴,问:“那你怎会来这儿?”

崔书呆笑,“是裴御史要与崔某谈生意。”

谢柔嘉望向裴季泽。

他道:“既然崔老板来了,那么必定也知晓我的用意。事出紧急,我也就不绕弯子。崔老板此次可借多少粮?”

提及此事,崔铭面有愧色,“家里本是做丝绸生意,粮食倒是囤得不多,只得一万石。”

“一万石,足矣。”

连日来寝食难安的男人眉目舒展。

谢柔嘉却有些不明所有。

如今要解整个江南道之困,一万石粮食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裴季泽并未过多解释,“接下来的事情,可能要劳烦到殿下。”

翌日。

府衙。

天不亮郑远与安道和就起来了。

早饭时,郑远对着盆子里四个地瓜唉声叹气。

府衙的粮食早已经全部拿去粥济难民,裴御史又不许他们拿钱去购买米粮,家里只靠着囤积的地瓜果腹。

过了今日,就连这果腹的地瓜也没了。

郑远问道:“你说,都已经火烧眉毛,咱们这位御史怎么就那么沉得住气?还是说,真如外头所说,他如今真投奔圣人,实则是与江家沆瀣一气?”

安道和没搭理他,伸手拿了一个地瓜。

也不知是不是知晓没得吃,他连皮都没剥就咬了一口。

他吃东西极快,不过几口,一个巴掌大小的地瓜就下了肚。

郑远见他吃得挺香,又道:“你怎吃得下去?不腻吗?”

连吃了四五日地瓜,他如今看到地瓜都反胃。

安道和咽了几口茶,缓缓道:“我幼时家贫,能吃上地瓜已是奢侈。后来好不容易考上科举,在岭南做了县令,才勉强吃得上肉。尽管如此,因为饿怕了,仍旧会栽种些地瓜储存在地窖里。”

郑远一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