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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几年来,谢柔嘉从不曾称呼她的官职。

这一声“家令”,将文鸢的眼泪叫了出来。

她哽咽,“公主,奴婢知晓错了。”

谢柔嘉道:“再过三个月,文家令年满二十,本宫到时会放文家令出府。你我主仆一场,文家令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想要办的事情,就同本宫说。但凡本宫有的,能办的,一定替家令办了。”言罢,起身抱着儿茶起身入了内室。

文鸢连忙跟进去,见她已经上了床,跪坐在床边,哭得泣不成声,“您怎么罚奴婢都行,就是莫要赶奴婢走。”

“公主也知晓,奴婢是没有家的人,奴婢不知该去哪儿。”

“公主,奴婢下回再也不会自作主张瞒着您。您原谅奴婢一回好不好?”

躺在床上的少女睁着一对大大的漆黑眼眸望着帐顶不作声。

渐渐地,眼泪盈满眼眶。

她缓缓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放心地交到你手里,相当于把我的命也交到你手里。”

“奴婢只是不想公主伤心,所以才——”

“今日你是怕我伤心,若是今日他端来一盏补药,说是对我身子有好处,叫你哄我吃下,你又在怎能知晓他是否包藏祸心?”

文鸢愣住。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她背后惊出一身冷汗来,喃喃,“裴侍从他绝不会害——”

“我曾经也这样想,我也从来不曾想过有一日,他会如此待我。文鸢,我做梦也没想过。”

“下不为例!”她背过身去,“若是再有下一回,即刻出府!”

“奴婢知晓!”文鸢连忙擦干眼泪,哽咽,“今日东西已经收拾好,公主明日可是要搬府?”

她“嗯”了一声,阖上眼睫,“我有些累了,想要睡觉,今夜不必叫人守夜,都回去歇着吧。”

文鸢应了声“是”,熄灯后领着屋子里的人退下。

谢柔嘉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起身将藏于床底的酒翻出来,独自坐在榻上对着黑夜自斟自饮。

不知不觉地多吃了几杯酒,迷迷糊糊地好似瞧见裴季泽出现在眼前。

少女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望着眼前一抹高大的轮廓,“小泽来做什么?”

裴季泽望着眼前俨然醉酒的少女,捉着她的手搁在自己的脸上,嗓音沙哑,“对不起。”

“小泽为何要说对不起?”她望向窗外隐匿于乌云里的一抹惨淡的月光,“小泽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裴季泽没作声。

她已从榻上起身,抹黑摇摇晃晃地朝床榻走去。

裴季泽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小心地将她搁在床榻上。

他跟着在她身旁躺下,紧紧地将身子微微发颤的少女抱入怀中。

“我,再也不想梦见小泽了,”怀中的少女呢喃,“都是噩梦,都是噩梦……”

“对不起,”他低下头亲吻着她不断溢出眼角的泪,“对不起……”

谢柔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