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柔嘉见他实在腼腆,也不好再逗他,与他原路折返。

回到别闲居时,他望着乌头门,微微蹙眉,“如果某没记错,这儿是安乐公主别院。”

“确实如此,”谢柔嘉一本正经地唬他,“我是公主门客。崔兄该不会介意公主恶名,与我断交吧?”

“自然不会!”他正色道:“公主是公主,谢兄是谢兄,怎能混为一谈。”

倒是个极有意思之人。

谢柔嘉这时瞥见文鸢出来,向他告辞,“咱们下次再会。”

他追问:“那我下回如何找谢兄?”

谢柔嘉道:“这里只有我一人姓谢,你只需要同门卫说找小谢,他们自然便知晓是我。”

他拱手道:“那咱们下回见。”

待他走远,文鸢忙迎上前,好奇,“方才那公子是哪家郎君?”

谢柔嘉笑,“路上认识的,名崔钰,说是出自河东崔氏,倒是与我祖父家有些渊源。”

她将今日如何结识崔钰,又如何逗他,与文鸢详说一遍。末了,笑,“我倒要瞧瞧那书呆子过两日还来不来。”

文鸢见她今日心情不错,心里有些后悔自作主张留客。

两人进屋后,文鸢替谢柔嘉斟茶过后,斟酌片刻,道:“府上有客造访。”

谢柔嘉稀奇,“谁?”

文鸢道:“裴侍从。”

话音刚落,谢柔嘉的笑意冻在嘴角。

她小口小口抿着茶,直到一杯茶吃完,才问:“他来做什么?”

文鸢道:“说是特来登门感谢公主的救命之恩。公主若是不想见,奴婢这就去请他离开。”

谢柔嘉把手上的茶杯搁在桌上,“若是不见,倒显得我心虚。他现在在哪儿?”

“就在旁边的葡萄园子。”

葡萄园就在旁边的院子,穿过一道月门就到。

谢柔嘉才跨入月门,一眼就瞧见葡萄架下一袭玄衣,坐在轮椅里的清隽男人。

面色苍白若雪的男人似累极,浓密如鸦羽一般的长睫垂下洁白的下眼睑处,投下一片阴翳。

他竟睡着了。

也不知是不是身子骨还没养好的缘故,这样暖的天气,他腿上竟还搭着一块雪白的褥子。

他的侍从见她来,正打算叫醒自己的主子,被她制止。

她走到他跟前,俯身捡起滑落在地的褥子,却在靠近他的那一刹那闻到一股夹杂着药香的薄荷气息。

苦涩中透着冷冽,淡淡的一如他现在这个人。

她指尖顿了片刻,才将褥子盖到他腿上,原本熟睡的男人突然睁眼。

没想到被抓个正着,谢柔嘉一时有些尴尬。

也不知是刚睡醒,少了一丝清冷,多了几分暖意的男人定定望着她片刻,伸出修长洁白的指骨轻轻揉捏着眉心,轻启薄唇,“抱歉,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