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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屏只犹疑了刹那,便开口回应道:“小人姓刘,名仲贤。祖籍中山。”

对方对他的回应报之以一声轻笑。这笑声柔和却让陈屏心中惶恐之极,他从这笑里隐约感知到对方对他的谎言洞察秋毫,却不点破。

假手害人,终归害己。陈屏内心突然陷入极大的恐惧中。他对对方撒谎,这谎言会可能戕害到教过他几日画的刘贯道,他以为对方对御衣局内人事全不了解,但从对方笑中却觉察出自己的谎话已然被看破。

伯颜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随意说起。他说自己刚担任丞相的那年,除夕,他去翰林院给诸翰林拜年。那些翰林对他流利的汉话表示惊讶,而对他能将诸翰林的姓名、年齿和何时进翰林院的时间都毫厘不差的说出,更表示出赞赏。

伯颜在有意无意中提醒陈屏,让陈屏不要小觑了他的记忆力。

我无伤人意,彼不可有害人心。哪怕只是为了逃避,亦不可假用他人之姓名为自己脱险。伯颜将自己的意思毫无保留的暗示给陈屏。

我即知刘贯道,就知你的真名。我有渠道知道真相,这渠道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画师能够参悟出的。

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撒谎,我不会害你。

一幅写真草草绘毕,陈屏收拾了画箱如逃命般的离开了这危机四伏的大宗正府监狱。他拎着自己的画箱脚步匆忙的奔向御衣局要给自己请个长假。他听到自己脚上布鞋鞋底在砖石路面上摩擦出的声音。

他心里仍然一遍遍的回荡着狱中已经得到宽赦的那囚徒的对他压低声音说的话。

那个人说,你当赶紧离开,去躲一躲。不过,没有人、没有人会害你。

那个人把“没有人”这一词汇用很重的语气连续说出两次,但声音仍然是低低的,很小心翼翼的。似乎隔墙有耳,他怕被人听了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