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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在天空中盘旋,尸坑中骨骸有些已经风化为灰白色的碎片,有些上面还带着残留的肉渣。一些体形巨大的鹫落在尸骨上啄食那些肉渣,乌鸦则耐心的等待鹫用过餐后再吃剩下的残羹剩饭。这让我想起了六岁时的我自己。一个捡拾贵人们丢弃的剩饭吃的小奴隶。

日头已经开始向西偏斜了,我决定离开,但就在我转头的那个刹那,一抹金色的光彩掠过我的眼睛。我被那奇异的色彩吸引,最后一次向着坑谷之底看去。你猜我见到了什么?那是一幅残存着金彩的绘在岩壁上的壁画!在尚未剥落尽净的金色背景下,身着白衣的信徒手拿碧绿的棕榈枝,排成两列,迎接圣子和他的宗徒们进入圣城耶路撒冷。这是古代的信徒们为纪念棕枝主日这个节日而绘在岩壁上的。我能够见到它,是上主的赐福。

我在心底里默默祈祷,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再次拜访这里,并希望我再来的时候,这幅闪烁着神的光彩的壁画还能保存并让我看到。

别速真打开裹着的软缎,将黄财神的铜像放在自己床头的箱柜里。然后她落了锁。

香枝在继续燃着,两个吃奶的男娃已经吃过奶睡了。女儿则被妮诺放进贝希克木摇篮里面,身上盖了条用秋季白羊毛和棉纱织成的帕拉兹盖毯。盖毯上用沙棘根、石榴皮、胡桃皮、黑蜀葵和绿松石等染出色彩斑斓的繁密花纹。

女仆热比娅,一边逗着摇篮中的也里昔班玩耍,一边用绿色、紫色和大红色的线绣着手里的一顶戈兰姆朵帕。摇篮的木质雕花染色横梁上,吊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彩绘卡帕克葫芦,卡帕克掏空的肚子里装了沙粒,在被拨动的时候就会“沙沙”的响。也里昔班被会笑的卡帕克逗得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她还没有长出乳牙呢,就如此的爱笑了。

妮诺将别速真搂进自己的怀里,嗅着她身体上的香气。

妮诺问别速真:“今晚还磨镜子吗?”

别速真笑着摸摸妮诺金色的发辫,说:“当然。”

然后她贴近妮诺的脸说:“我们有我们的快乐,他们也有他们的快乐。”

妮诺有些迷醉,她对着别速真亲了一口,问:“伯颜用什么安慰自己?阿拉伯蚌珠,还是羚羊眼?”

别速真上去拧了拧妮诺的脸蛋,说:“不知道。”然后她吹熄了灯盏,黑暗里有解开绸制衣裙的轻响。

黎明时分白雪皑皑的平原上,洁白的雪被朝霞镀上一层薄薄的粉金色。两个年轻的金发侍从米哈伊勒阿尔塔诺莫夫和瓦西里阿尔塔诺莫夫兄弟,穿着入冬以后新做的赤狐皮术巴大衣,骑马跟随着年仅十二岁的尤里达尼洛维奇。他们打马飞奔,前方就是蒙古人的哈喇和林了。

金发可爱的尤里是莫斯科首任大公达尼艾勒亚历山德罗维奇的长子。达尼埃勒亚历山德罗维奇在去年刚刚登上大公的宝座,就差人将自己最心爱的长子送往哈喇和林的蒙古人老营处。他要以此种手段,拉近自己和大蒙古中央汗庭的关系,这样金帐汗就会委任他做全罗斯大公,并做金帐汗的总收税官。

还是个孩子的尤里,骑的是一匹栗色额头带着一抹白斑的钦察马,马的胸佩上系着蓝色的丝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