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探出胳膊拨开头顶的珠帘,眺望向门外:

“王爷去营里了?”

“没有,我听殿下身边那个脸上长痣的黑汉子说,皇上准许王爷在府上处理军务,每月中只一趟即可,连早朝也不必去。”

彩萍压着嗓子,却是说一句温淮脸上的愁色愈深:

“表哥真是疯了,现在这般,把自己搞得与杜绍的提线木偶有何区别?”

“少爷!这可说不得……奴婢还是将笔墨纸砚拿进来吧。”

彩萍说完,转身便要往门外走。

“慢着。”

温淮叫住她,视线飘忽不定,最终又落在了烛台上。

“去书房。”

他如此吩咐。

秋高气爽,天空的颜色一碧如洗,尽管太阳高悬,依然隐约有几分凉意。

梁越刚练完早功,换下一身衣服扎进书房,翻开手边那本《黄石公三略》继续读。

多疑的性格作祟,他身边不习惯留任何人,也轻易未有人在处理军务的时候打扰他。

所以当门被从外面开启是,他瞬间合上纸页,立马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杀过去。

温淮穿了一件藕荷色的夹袄,绕过脖子围了圈纯白的狐狸毛,正好刮蹭着他白里透红的脸。

梁越即刻凝住目光,紧随着他四处打量踏步进来的身体。

“就摆到那儿。”

他随意指了指,指间却是对着梁越身旁的位置。

几个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去小心翼翼地观察王爷的脸色。

“公子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梁越给了他们一剂定心丸。

于是那几个彪形大汉扛了一把藤木太师椅来,搁在了汝南王的椅子旁边。

梁越不由得侧过脸瞅瞅那个座位。

“你们都下去吧。”

温淮捧着怀里的账本,一屁股坐下。

“欸,等等!”

他突然又喊住几人:

“崔妈妈不是要来找我么,让她进来吧,别让人久等了。”

“是。”

霎时间,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梁越脊骨贴在椅子靠背上,盯着他的目光灼灼。

温淮才得空抬起脑袋,就撞进他烧死人的粘腻眼神里。

“我……书房本就是办正事的么,我又不太会,王爷在身边也好辅导辅导我么。”

“对吗?你应当不介意吧。”

梁越眸色微动,笑意不大明显,却没反驳什么。

门又被叩动,外头传来声音:

“公子,崔妈妈说今日就不叨扰了,过些时日再来探望。”

温淮沉思,脑中天马行空地胡乱想,忘了应声。

“知道了,退下。”

汝南王替他开了口。

梁越的黑漆四角虎头桌很大,却也十分杂乱,堆积得到处是书本。

他原本以为梁越应当是自己印象中的莽汉,加上之前的传言,大概如同钟馗一般人高马大才对。

可事实并非如此。

梁越心细如发,竟还读书破万卷。